就在我打量青陽的時候,青陽也在認真地打量我。
“瘦了許多。”他微微蹙著眉頭,似乎在為我擔憂。
我苦笑了一下,口中應道:“自登基之後,天災不斷,百姓受苦,朝廷卻毫無對策,我日日為此煩憂,怎能不瘦。”說罷心下補了一句: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拜你所賜。
青陽嘆了口氣道:“涇河水患之事,我在邊關亦有所耳聞,無奈我對治水無甚瞭解,想要幫忙,也是有心無力。”
我笑著點頭:“你的心意我領了。今日難得相聚,就拋開這些煩心事,入內好好暢飲一番吧。”
說罷,我不等青陽答話,便率先踏入了御花園。
席上擺了兩副碗筷,卻為青陽備了一壺酒和一壺果汁。
我坐下道:“俗話說,佳餚當配美酒,但既然你不擅飲酒,我便只能再多備一壺果汁。那酒是擺著應景的,你若不想喝,便不必喝了。”
青陽也坐了下來,端起那壺酒看了半晌,又放了回去,然後斟了一杯果汁,對我道:“臣下午還有要事要辦,就不飲酒了,僅以果汁代酒,敬陛下一杯。”
我笑了笑,不以為忤,一口飲盡杯中之酒。
然後我狀似閒聊地問道:“上午見著兵部尚書的時候,他可向你提起兵限之事?”
青陽不解道:“兵限?”
“是了,”我故作想起了什麼,拍了拍額頭道,“兵部尚書胡光義與你也算多年好友了,想必他覺得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我頓了頓,繼續道:“但國有國法,兵有兵制,亂了規矩,則不成方圓。這一點,別人不好對你提,我身為一國之君,卻不得不開這個口。”
青陽肅然道:“陛下請講。”
“自我大曜開國以來,便要求每位將軍手中兵權不得超過三十萬,否則超出部分將由兵部收回——此事,你應當知曉。”
青陽深深看了我一眼,面上表情巋然不動,點頭道:“臣知道。老實說,臣此次回朝,也正有此意,但今日述職內容繁瑣,一時未能兼顧,臣打算日後便將多餘兵權交還兵部。”
“如此甚好,”我笑著點了點頭,“既然你已有所安排,那麼我便不再贅言了。”
我一直用“我”來自稱,而不是用“朕”,為的是拉近與青陽的關係,用以前的交情來讓他降低防備,或者說,讓他以為我疏於防備。
然而交談至此,青陽始終表現得滴水不漏,讓我抓不住把柄,也就缺少了發難的理由。
但是青陽當真會如他所說,日後便交回多餘兵權麼?
其實我是不太信的,憑我對青陽的瞭解,一旦時機成熟,他極有可能會在近幾天內就有所動作。
我一邊保持著面上的微笑,一邊不著痕跡地拭去手心汗水。
就在這御花園周圍,我事先埋伏了上百的禁衛軍侍衛,只待我手中杯盞跌落,他們便會伏擊而出,將青陽生擒,或當場誅殺。
但是直至酒宴尾聲,我手中的杯盞仍是落不下去。
我始終還是對青陽抱著一絲希望,希望一切皆是我毫無根據的猜測,希望青陽對我赤誠如昔。
送走青陽之後,一名內侍驚魂未定地跑過來道:“陛下,幸好剛才您沒有下伏擊令。”
我不解道:“怎麼?”
“宮外圍了一圈計程車兵,少說也有千把人,這要是真打起來,我們人少勢寡,必輸無疑啊。”
我腳下微微顫了顫,後背已經完全溼透。
原來從一開始,我就已經輸了,輸給了青陽幾乎可以隻手遮天的強大兵權,也輸給了自己對青陽最後一絲可笑的奢念。
第18章 35~36合併章
三日後的夜裡,我被寢殿外傳來的一陣喧囂之聲驚醒。
殿外依稀有火光閃動,殿內卻黑暗空寂,不見一個人影。
我喚了幾聲值夜內侍的名字,卻不見有人前來,只得按捺住心下惶恐,披了件睡袍踱出寢殿。
一開殿門,我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
只見殿外圍了黑壓壓一片全副武裝計程車兵,為首一排每人手中舉著火把,在火光的映照下,寢殿外執勤的侍衛與值夜內侍,全都被五花大綁著押跪在臺階之下,口中堵著布棉。
值夜內侍見我開門出來,忙欲起身,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但很快又被他身旁一名將軍模樣的年輕人給強行按了回去。
“陛下,不好意思,把您給驚醒了。”那名將軍嬉皮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