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再作進一步解釋。
阿灼是個太監,這輩子是無法過正常人的生活的。自從他跟著我逃出宮的那天起,我便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回報他的這份主僕情意,連帶趙琨的那份一起。
要是我成了親,有了媳婦和孩子,那麼阿灼該何去何從?
如果繼續跟著我,我的家人總有一天會發現他身上的秘密;如果讓他就此離開我,那麼我便是個忘恩負義的傢伙。
所以,我絕對不能先拋棄阿灼,就算要與他相伴一輩子,我也沒有任何怨言。
但是,這些是無法為外人道的。
最後,那姑娘傷心地離開了。
她堅持認為我是因為看不上她,才拿別的理由來搪塞她。
我獨自一個人坐在亭子裡,看著夕陽一點一點收回餘暉,心裡有些唏噓。
我一遍遍地告訴自己,我的決定是正確的,就算不考慮阿灼的因素,娶了王家姑娘為妻,那也是極度不負責任的行為。
畢竟我是一個逃亡在外的廢帝,沒準哪一天,朝廷發現了我的存在,將我捉回去,那我的家人將會無辜受到牽連。
為了避免這樣的悲劇發生,最好的方法就是從源頭斬斷它。
是的,我認定這就是我拒絕成親的全部理由,而強迫自己忽略掉內心深處那抹難以忘懷的身影。
當我回過神時,我才發現,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天空中還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初春的雨,即便不大,也冷得可怕,更何況這是在半山腰上,森冷的風刀子一個勁地往我衣襖縫裡鑽。
我冷不丁打了個噴嚏,便哆哆嗦嗦地出了亭子,往山下跑去。
或許是天黑路滑的緣故,我一個不當心,腳下踩到了滑石,隨即一個跟頭栽向路邊,從斜坡上翻滾了下去。
這一跟頭摔得有點狠,也不知是不是磕著腦袋了,我明明覺著自己已經滾到了山坡底下,但眼前還是一陣天旋地轉,手臂與雙腿都麻辣辣地疼,也不知傷得重不重。
我想開口呼救,但轉念一想,都這個時辰了,山上怎麼可能還會有路人經過,即便呼救也只是白費力氣罷了。
看來這回是天要亡我了。
我頹喪地想,當年宮變時我大難不死逃了出來,沒想到幾年之後竟要默默無聞地困死在這山野之中,落得一個孤魂野鬼的下場,真是諷刺。
山坡上隱約傳來呼喚聲,“澹兒”、“澹兒”一聲聲喚著我的名。
我覺得有些奇怪,自小到大,除了我的父皇和母后,再沒有人用這樣親暱的方式喚我了。
難道是故去的父皇和母后來接我了?我暈暈乎乎地想,覺得這樣的收場也不錯,他們在世時,我未能與他們同享天倫之樂,死後若能摒棄前嫌一家團聚,倒是圓了我年少的一場夢。
我想要回應那個呼喚聲,奈何我腦袋受創,痛得發不了聲,情急之下只好隨手抓起一塊石頭,猛力地敲擊身側一塊巨型岩石,發出“鏗鏗”的聲音。
敲了幾下之後,我很快又脫力倒下,眼前一陣陣泛黑,幾乎又要暈厥過去。
好在此時我聽見有腳步聲從山坡上奔下來,很快我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有人聲聲喚著我的名字,聲音如此焦急擔憂,讓我心中湧起一股暖意。
然而讓我感到困惑的是,這聲音的主人不是父皇,也不是母后,倒像是那個被我壓在心底儘量不去想起的青陽。
為什麼會是青陽呢?難道是臨死前的幻覺?
都說人在快要死的時候,會看見自己此生最牽掛的人,難道過了這麼多年,我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位置,依然被青陽牢牢地佔據著麼?
如此想著,我終於絕望地流下了眼淚,我這一輩子到死都擺脫不了青陽的陰影,實在是失敗透了。
“澹兒,是不是摔得很疼?”抱著我的那個人開始手忙腳亂地替我抹眼淚。
我賭氣般背過身去,拒絕他的觸碰。
那人似乎暗暗鬆了口氣,又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強行將我背在身上,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下走去。
小雨一直下個不停,還沒走出這片山域,我倆的頭髮和衣服便已全部溼透。
那人察覺到我一直咬著牙關打著哆嗦,於是沒有繼續趕路,而是揹著我進了山腳下一座破廟裡,歇腳避風。
期間我又迷迷糊糊地暈過去幾次,當我徹底恢復意識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靠在破廟裡的乾草垛上,身邊生了一堆柴火,橘黃的火光溫暖著我的身子,我身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