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刀時,只覺得似一把好刀,可何燕常拔刀時,卻令他大吃一驚。
那刀甫一出鞘,刀光竟如水般傾瀉而出,寒意之重,殺氣之盛,竟令人望而卻步。
沈夢心中早有提防,卻也不由心口一顫。
何燕常卻又突地將刀入鞘,微笑著說道,“寶刀應未老,只是蒙塵久。”
沈夢見他將刀仔細的掛在腰間,又取了簪子,將髮束起,那時便不免露出了鬢間的白髮來,竟然刺目無比。
沈夢最見不得這個了,當時便大怒。何燕常如何生出了白髮?明明正當壯年,卻為了一個黃諶傷心至此,可見黃諶未死之時,他對黃諶是如何的好了。沈夢心裡極恨此事,片刻都不願想起,偏偏何燕常鬢間白髮醒目,彷佛有意要提醒著他似的。
沈夢見他裝束停當,連刀都繫好了,再不似往日披髮袒胸的隨意,也知道何燕常出山之意已決,必然不能更改了,心中極其的不甘憤恨,猶如被毒蛇噬咬著的一般,嘶聲說道:“你要走?”
何燕常循聲望去,微微的笑,反問他道:“如何不走?”
沈夢還不及開口,便聽他又自言自語般的說道:“便是這樣,你還有甚麼要帶的?快些收拾了。”
沈夢大吃一驚,緊緊的望著他,竟然說不出話來。
何燕常笑道:“怎麼?”
沈夢明知他意,也知自己面容盡毀,便是當真隨他回去教中,也未必就能被人認出,可心中仍是掙扎了許久。
何燕常見他只是不語,以為他猶豫未決,便笑了笑,淡淡的說道:“小鬼,原來你果然反悔了。”
沈夢看他腰中所掛之刀,又看黃諶之劍隨意的擺在桌上,心底突然有甚麼一閃而過,那兩把刀劍他都曾細細摸過的,劍是他慣用之物,又是黃諶所留,因此他格外留心,並不曾覺著有甚麼異樣,倒是那刀……
他突地站了起來,低聲的說道,“你空口在這裡說些甚麼反悔不反悔的話,哄得我只身隨你回去了魔教,之後又會怎樣?我要如何信你?”
何燕常眉梢輕輕揚起,略一沉吟,便把腰中之刀拔出,微微一握,竟然分作兩把。
沈夢大吃一驚,眼睜睜的看他從刀身貼合之處摸出一片金箔似的物事,輕輕迭起,仍舊塞入懷中,才把其中一把刀分與了他。
何燕常似笑非笑的說道:“小鬼,你不就是想要個信物麼?”
第八章 四
沈夢屏著呼吸看他將薄刀遞過,心裡竟然掙扎不已,也不知是不是該拼死一搏,將他懷中之物奪回。可他到底還沒有糊塗到那個地步,便定了定神,聲音微顫的說道:“哪個要你的信物!”
何燕常微微一笑,揚眉問他說:“當真不要?”
沈夢心中惱恨,劈手將刀奪過,說:“若是當真送了我,休要再討回!”
何燕常將手一鬆,低聲的同他說道:“你隨我一同回去麼?”
沈夢緊緊的看著他懷中微微露出的一角,咬了咬牙,便說:“去便去。”
何燕常輕笑一聲,卻並沒有再說些甚麼。
沈夢萬萬也料想不到,何燕常說要他一同回去教中做教主夫人,竟然並不是玩笑。
前來接何燕常回教的人其實共有五人,都是極面生的少年,想來是在山中徘徊已久,只等今日了。
一朝得了何燕常的允諾,片刻之間便備好了馬車,在柴門外恭候。
何燕常捉住他的手腕,帶他一同出門,對著門外的那些少年吩咐道:“這是我契弟,此番回去,把他與我一般的對待,若是稍有差池,便是對我的不敬。”
少年們似乎都略有驚恐,沈夢也怔了一下。
往日在教中,他從來不曾見過何燕常如此的說話。何燕常對下屬都極為縱容,幾乎不怎麼管事,便是教中服侍他的人有所怠慢,他也並不怎麼在意的。
如今卻說出這樣有幾分嚴厲的話來,沈夢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只是回過神來之後,曉得他說了甚麼,不由得滿面通紅,想要發作卻又發作不出,只好強按怒火,抿口不言。
大約是費清吩咐過了,幾人日夜疾馳,竟然飛速的趕回了教中。沈夢想起之前這幾人壓低的話語,猜測必然是慶王府有所行動,不然若只是尋常的江湖事,不會惹得費清如此不安。
沈夢一路之上都在暗暗的琢磨那把麒麟刀。
當日在教主宮中得了那把刀鞘,他曾在燈下細細的看過。刀鞘花紋繁複細緻,與他往日見過的兵器大不相同,絕不似江湖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