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何燕常很不高興,就冷冷的說道:“隨你。”
那時信誓旦旦,同他說要學刀,又說甚麼夜夜都來的話,也是自這人口裡說出,不過幾日,便又不來的人,也是這人。
沈夢見他面露不快,聲音冷淡,有些無可奈何,忍著惱意說道:“我不是要瞞你甚麼……”他難堪的頓住,心中掙扎了片刻,才說,“若是我說了,你不能嫌棄我。”
何燕常有些不解,心道,他做了甚麼,怎麼問出這樣的話來?便覺著他是有意相瞞,因此說道,“你不肯說便算了,羅嗦這許多做甚。”
沈夢見他這樣,只好咬著牙說道:“我說!我說!……”
何燕常哦了一聲,不緊不慢的說:“說啊,我聽著呢。”
沈夢臉色極難看,憋了許久,終於不情不願的開口說道,“……這幾日,輪到我刷莊裡的馬桶。”
何燕常愣了一下,覺得是自己聽錯了,便反問道:“你,刷馬桶?”
【番外一】《夢池》二十一
沈夢被他反問,以為他是在嘲諷,頓時惱羞成怒,沉聲說道:“那又怎樣?你不是也刷過的?不止刷過,還被人拿馬桶砸過?”
何燕常愣了一下,不免微微驚訝。這件事他的確是說過的,少年時為了生計罷了,流落江湖,甚麼不曾做過?還在妓館裡替人倒馬桶,只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他那時隨口一說,卻不料沈夢至今竟會記得。
只是那時何燕常同他說起此事,仍當他是何林罷了。
他簡直想不出沈夢刷馬桶的樣子,這些汙穢骯髒的事似乎離沈夢很遠,他從來都沒見過沈夢狼狽不堪的樣子。他已經失明好幾年了,沈夢如今甚麼模樣他是看不到的,所以一概不知。只是偶爾想起來,不知為何仍是當年那個揹著大劍的少年模樣,一身雪一般的白衣,素素淨淨的站在那裡。
沈夢看他不再開口,心裡就有些不安。若說起刷馬桶這件丟人的差事,沈夢原本就幹得極不情願。只是那個歆月同他說:“你吃在莊裡,睡在莊裡,莊裡人人都刷過那淨桶,憑甚麼輪到你便是個不字?你冒犯教主,罰你多刷幾日淨桶還是輕的呢。”那時他想起何燕常說過的話,想,既然何燕常也曾刷過,我也沒甚麼做不得的。於是咬咬牙,竟忍了下來。
只是他生來便受人侍奉,在教中又得何燕常的寵愛,除了練武一事,竟然不曾吃過甚麼苦頭。這幾日下來,又髒又累不說,還不能去見何燕常,他想著何燕常若是不見他前去,不知會怎樣想他,又怕這人毫不在意,根本不會想他,這樣左思右想,著實的讓他難受。
夜半時分眾人皆在睡夢之中,他心中煩躁之極,在井邊打了水,沖洗完畢,仍舊不願回房,想要去何燕常院中卻看上一看,卻不想會聽到有人在院中走動,仔細的看去,更是大吃一驚,萬萬不料居然會是何燕常。
沈夢見他低頭沉思,也不知想甚麼,心中便有些不安,氣焰頓時消弭於無形之中,咬著牙問道:“你嫌棄我了?”
何燕常回過神來,朝他的所在望了過來,片刻之後才說:“沒甚麼,只是沒有想到罷了。原來你竟是為了這個緣故……”
沈夢心裡一動,又澀又甜,苦樂參半的想道,他還是有些在意的。
何燕常沉吟片刻,卻又問他道,“你每日裡到底刷多少個淨桶,刷得你都不敢來見我了?”
沈夢原本不想同他說起此事的,只因他逼問,所以才勉強的承認了。見他還要追問,臉上的神色就頗有些難堪,心中帶著闇火,問他道:“你的莊院,莊院裡到底有多少人,難道你還不曉得麼?”
只是話從口中說出,卻又忍不住要懊悔,便辯解般的低聲說道:“我洗淨了的,身上甚麼味道也沒有。只是每每弄完都已是太晚,便是過去,你也早睡下了。”
何燕常失笑起來,湊了過去,嗅了嗅,才一本正經的說道:“的確沒甚麼味道。”
沈夢愣了一下,心口砰砰直跳,臉頰也不由的發燙起來,不大自在的說道:“我每晚都洗乾淨了才回來!我要洗半個多時辰的。”
何燕常“哦”了一聲,似乎有點不相信似的,問他說,“刷個馬桶而已,你就要洗那麼久?”
沈夢有些惱了,想,你去刷一天試試!臭烘烘的,不洗乾淨怎麼受得了?只是看到何燕常唇邊帶著一絲笑意,才知道這人不過是在逗弄他罷了,便悻悻的說:“原本是三個人洗的,如今輪到我,便只給我一個人了,我每日都洗到太陽落山。”
何燕常便笑了,也不知想著甚麼,突然問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