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林便是年少,也見識了一派人情冷漠,大悲大慟之時,便有人似真似假的同他說道:“當年留南山上,那魔教教主何燕常似乎很是為你著迷,何不前去求他?這一生衣食住行,總是不必愁了,若是哄得他歡喜了,或許替你尋出仇人也未可知呢。”
沈雁林氣得大怒,幾乎拔劍相向,卻被許多人攔阻住了。他怒極,只恨這些人冷眼無情,卻聽得有人低聲的議論他說:都這樣了,還這麼好面子?哪一日當真死了,看他還傲什麼?
那些壓低的議論,還有竊竊的笑聲,猶如當頭棒喝,將他打得不能動彈。
後來??
後來他便隻身去了魔教,去見何燕常了。
真奇怪,如今想起當初之時,心緒竟然十分平靜,或許是在這魔教之中久了,也有幾分能夠明白那些閉門不出,謝絕見客的人,還有那些從來都看他不順眼,在他家破人亡之時還要暗中嘲諷的人。
他爹為人過於剛正,立的規矩又嚴,其實不該做鏢局這一行的生意,他年少之時性情極傲,也曾得罪了許多人,只是變故發生之前,不曾察覺罷了。
只是當初被威遠鏢局押送,又被人暗中透出訊息的這把麒麟刀,如今雖是重現江湖,刀與鞘,卻已是兩處分離了。
來與他傳話的那人小心翼翼的說道:“教主說了,那些人只得了刀,卻落下了刀鞘,必然不能罷休,定會再來。”
沈夢卻另有計較,假冒何燕常那人使刀之時他匆匆一瞥,似乎見著刀身上有一道斷痕。
假冒何燕常那人說這刀是前教主羅鐵生贈予何燕常的人,這話聽來倒是不像唬人的。
只是好好的一柄寶刀,怎會被人折斷?自來英雄愛寶刀,幾乎猶如性命一般,誰會將這樣一把好刀生生的折斷?
他在教中七年有餘,都不曾見過何燕常使刀,那刀若是被人斬斷,只怕也是在七年之前了。
這刀斷之事,只怕更有緣故。
若是隻為愛刀成癖,所以殺人無數,那得了刀,自然不會再來。
若是這刀其中藏著什麼,刀既已斷,只怕早已被人取出,奪刀之人若是不見刀中所藏之物,只會遣人前來取何燕常的性命。
不過是失了把刀罷了,況且這把刀是何燕常的心愛之物,與假冒何燕常那人又沒什麼干係,江湖之人,誰會為了這麼一把刀與慶王府的人為敵?
動用教中之力,殺幾個隱姓埋名的老鏢師,還有人會在私下裡說三道四,若是與官府相爭,只怕便不是如此了。
只怕那時他就更沒有機會報仇雪恨了。
麒麟刀的刀鞘如今正在他手上,刀鞘華美精緻,不似江湖草莽之人的佩刀,倒有些像是宮廷之物。
沈夢心中一窒,撫著刀鞘的雙手便握緊了。
他突然生出一個極大膽,極冒險的主意來。
他若是隻身前去,見機行事,看慶王府中人所圖為何,若是刀中果然有異,他便說刀中之物早已被他藏起,只求見慶王一面,那時再行刺殺一事。若是當真只為寶刀,便以獻上刀鞘為名,求見慶王。
刀鞘在手,他心裡隱隱賭了一把,賭這刀中另有他物。
他曾經想過多次,只是萬萬不料,他一心一意要殺之人,竟然是當今的慶王。
他自知不能扭轉全教,令江湖之人與慶王敵對,況且他也不能等待如此之久。
可若是不能殺了慶王,沈家上下兩百餘口人的性命,滿門的血債,難道便這樣就算了麼?
那他這些年受的苦,便都算了麼?他忍著羞辱,像個青樓女子一樣低頭來乞求何燕常的寵愛,求這人教他武功,求這人上他,求這人取笑他,這一樣樣的,便統統都算了麼?
他深知此行兇險,如入龍潭虎穴,極難全身而退,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拿定了心意。
要殺慶王,成敗只此一回。若是能夠全身而退,他便回來殺了那假冒何燕常之人,仍舊做他的教主,若是不能,便也好同爹孃在九泉之下相會。
只是他正在籌劃此行,想要做個萬全的準備之時,木盛卻前來尋他。
木盛屏退眾人,同他說道:“我有教主的下落了,你去悄悄的將他帶回,我們也好聚眾行事,將那假冒之人捉住了,好向教主謝罪。”
沈夢震驚非常,他也派人出去遍尋何燕常,只是卻不見絲毫蹤跡,他不知木盛所說是真是假,可他心中激盪,卻連他自己都不曾料到。
木盛將何燕常的下落告知於他,命他速去速回,或許是怕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