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夫都說孃親她……」
「不是說還有半年嗎?誰知道這半年會發生什麼事,也許找到更好的大夫,也許找到奇珍異寶,伯母又能再堅持半年呢。」
寧懷恩淡淡地說,沒有太多激勵的意思,但越是這樣淡然,越讓白嶠心安。這男人說出的似乎便是真理一般,那樣自信、從容。
酒意當頭,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孃親的病似乎好了,寧懷恩像以前一樣照顧他而不欺負他,鐵柱在看著店鋪,路過的人都說粥很好吃,大家快快樂樂的,所有的煩惱都不見了。
安安穩穩地過了一個月,夏天即將過去,不時轉涼的天氣讓人防不勝防,任妃的身體又更差了,連著幾日半昏迷。幾位大夫私下對寧懷恩說這是大限將至。
寧懷恩不敢讓白嶠知道,只能儘量瞞著,平時幫白嶠照顧任妃,言笑自如。
白嶠受到他的感染,心中也安定許多。
只是再怎麼瞞,發生在眼皮底下的事總是瞞不過去的。
這天任妃昏睡了大半天,到了下午漸漸轉醒。
白嶠一直都陪在她身邊,看到母親醒了,連忙上前詢問狀況。
任妃搖頭,拉著他的手輕聲道:「嶠兒,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白嶠忙道:「怎麼會,孃親將我扶養成人,我照顧孃親又怎麼會辛苦。」
任妃微微一笑,卻說:「嶠兒,幫我把寧公子叫來好嗎?孃親想和他說點話。」
「好,我去叫他!」
白嶠飛奔出去,正巧寧懷恩聽說任妃醒了,也想過來看看,兩人撞上,白嶠拉著他便走,「我孃親想見你!」
寧懷恩挑挑眉梢,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進屋後任妃讓他坐下,又讓白嶠出去。
「娘,我……」白嶠不想走,但任妃卻不容置喙的道:「嶠兒,我想和寧公子單獨說說話。」
寧懷恩也拍拍他的手,安撫他,「沒事的,放心吧。」
白嶠依依不捨地退了出去,關上門的瞬間,寧懷恩清楚看到對方眼中的懷疑和擔憂。
他嘆了口氣。白嶠大概也猜到了。
寧懷恩將注意力放在眼前面色蒼白的美婦身上,輕聲道:「伯母,您想交代我什麼?」
任妃微微一笑,「寧公子是聰明人,我……嗯……」說著又是一陣頭疼,寧懷恩連忙替她按揉穴位讓疼痛緩解,任妃喘著氣,蒼白的臉上又蒙上倦色。
她吸了口氣,「我開門見山地說吧……我已經不行了,嶠兒軟弱又單純,若是沒個人照看,遲早要吃大虧……」
「伯母放心,我會照顧他的。」
「你能照顧他一輩子嗎?」
「能。」
寧懷恩應得毫無遲疑。
任妃淺淺笑開,像是放心了,但她緊接著說出的話卻讓寧懷恩錯愕,「可我卻不信你。」
寧懷恩沉默,壓著心頭的翻湧,口吻平淡而低沉地問:「為什麼?」
任妃喘息片刻,道:「寧公子,雖然你說當初戰敗之事是你和嶠兒商量好的,我卻不相信。之前嶠兒一直很自責,儘管他什麼也不說,但他是我的孩子,他想什麼我又怎麼會不懂……」
寧懷恩以為她是怕自己會為了當初的事情對白嶠不利,連忙解釋,「當初那件事我早已看開……」
「寧公子。」任妃打斷他的話。
寧懷恩稍稍不適應,自成年後就沒有被人這樣打斷過話,但看任妃已經喘得厲害,也不好多說,呼吸間收斂了情緒,溫和道:「您說。」
任妃笑了笑,「寧公子你真的很不一般,我在宮中見了那麼多達官貴人,卻沒有一個有你這樣的器度,我知道你來頭不小,又是才華洋溢之人,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尋常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找個好人家,可那是女兒,嶠兒是男人,你越是厲害,我便越放不下心。」
寧懷恩眉頭微皺。
「寧公子,你念舊情,我知道,即便哪天你不喜歡嶠兒了,也會安頓好他。可我卻不願讓嶠兒受這樣的委屈。你背後一定有一個大家族,難道你能終生不娶、沒有子嗣嗎?」
寧懷恩眉頭皺得更緊,但這回卻不是為了任妃的猜疑。
家族、婚姻、子嗣,這是身為嫡子逃不掉的責任,但他卻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為什麼?他想起來了,在他還沒有考慮這件事之前,白嶠就背叛了他,而在他們重逢時,他想的是——抓住他,不計一切代價!
寧懷恩一出房間,白嶠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