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大吩咐楚耀南安排位置辦妥此事。
為此楚耀南頗為為難,但還是在父親的座椅後加了一把凳子。不是椅子就沒有名分,但坐在老爺子身後多半是昔日皇太子上朝學習政務,一目了之。
秦老大容光煥發,崇義堂升堂鼓敲響時,那“咚咚咚咚”陣陣響聲震得人心頭髮顫,號角齊鳴,氣派非凡。
秦溶坐在一旁,心想還是比在青道堂更舒服些。雖然他是青道堂六堂主,但有時在大哥身邊,他還是習慣立在大哥身後,如貼身保鏢一般。
散堂時,眾人去喝酒吃飯,楚耀南同秦溶走在一處,故意大聲問秦溶初來藍幫的感受。
秦溶左右看看,隨口說:“同青道堂也沒有什麼不同,不過人多些,這些排場有必要嗎?做生意掙錢就是了。”
一句話,旁邊有人逗笑道:“哦?那平日青道堂都有些什麼生意?怎麼從未聽說過江湖上有個‘青道堂’?錯了吧,是那個什麼‘同道堂’?”
旁邊一肥胖的堂主哈哈笑了說:“錯,錯,哪裡有什麼‘同道堂’?那是慈禧老佛爺當年的御印吧?我倒是聽說京城有個‘同仁堂’,那裡的藥頂呱呱的,補氣壯陽的藥,我就從那裡配。”
一陣大笑,彷彿是嘲弄,秦溶面頰飛紅。楚耀南低聲說:“叔伯們好逗個趣,總是如此,別往心裡去。”但秦溶已經聽出眾人的不屑和鄙夷,彷彿他是鄉巴佬進城一般,心裡很是不自在。
“南哥,秦老闆請你過去一下。”有小弟來傳話,楚耀南囑咐秦溶莫要亂跑,忙奔去父親的辦公室。
滿是檔案櫃的帳務室中,一頭大汗的四位帳房先生和一位主事,三位德高望重的老堂主坐在一旁神色緊張。楚耀南掃一眼,見是方堂主、姚老堂主、周堂主,忙上前見禮。不等秦老大開口,費師爺抖著一疊子賬單問:“耀南,這些賬可都是從你手下出去的?”
楚耀南從眾人如臨大敵的神色上見覺得事態嚴重,忙斂住笑恭敬地接過那些賬單翻看,都是他的用印簽名,再有父親的大印赫然在上面,就點頭稱是問:“可又何不妥嗎?”
“這麼筆筆大數目的賬務,怎麼都不同大爺打個招呼嗎?大爺都不知曉。”姚老堂主德高望重,直接質問道。
楚耀南怔神,望一眼父親鐵青的面頰怯怯地說:“爹吩咐過,過十萬的賬目才要到父親那裡過帳用印,其餘的分由各堂堂主審管,再由耀南複審用印可以走賬。這些都是十萬以上的單子。”
“這些我們都是知道的,便是十萬以上的單子,如何大爺竟然不知曉呢?”方堂主問,“耀南,你平日做事可是個謹慎的。”
“自今年三月裡幫中賬目繁多,爹吩咐說,自三月初五,所有百萬以下的單子,耀南自行做主加蓋父親的印信,百萬以上的,需一一陳明給父親,點頭後才可用印。”楚耀南手中麻利地將一疊賬單分成兩份,拿出一份薄薄的說:“這些是百萬以上的。廣州新和實業二百七十萬六千三百的貨,這筆是四月裡的,耀南在崇義堂月會上如實稟告過此事;還有五月裡這張四百三十萬軍火的款子,是月會後在這房裡姚叔同爹爭執過折扣份額的,姚叔該是記得的;喏,剩下這些,耀南只有這六張沒有同父親一一過目,是近來這半個月的,不知有何不妥的地方,耀南去查……”
他目光望向父親,近來這半個月老爺子因天降麟兒樂昏了頭,崇義堂的事徹頭徹尾推給了他去做主。便是他去書房如往日一樣彙報事物,爹都心不在焉,總糾纏在秦溶拒不認父的事情上。
秦老大“啪!”的一拍桌子勃然大怒罵道:“強詞奪理!老子是試試你做事是否用心,你如何做得賬目對不上?”
楚耀南愕然問:“對不上?不該呀。”
主事兒的帳房就拿出帳冊一一指給他看,楚耀南嫌他羅嗦,順手拿過一個算盤,麻利的上下一抖復位,手下噼裡啪啦地撥打,聚精會神地算,又翻看了帳房看看那些條目敲了帳房的腦袋罵:“哪裡是賬目對不上,是你眼睛花了對不上吧?看看你把這筆記去什麼賬目下了?還有這筆,這筆,反了。”
似尋根刨底偵破了冤案,楚耀南拉過一把凳子抖了算盤就要再算,忽然屁股沾到凳子時疼得“哎呦”一聲慘叫躍起,揉著屁股五官痛苦地皺去一處,眼淚都在眼眶裡徘徊。
秦老大本身黑個臉心裡忿恨,又被噎堵得無話可說,恰被楚耀南一個舉動逗笑,這小子得意忘形,忘記屁股上的傷了。
方堂主問:“怎麼?又被你老子家法伺候了?耀南你說說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