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上,早連熱氣都騰得沒了,像潭死水漂著些菜葉。
月析柝看到這副殘像,抽了抽嘴角,本想端走重做一碗,離冷已就著碗沿喝了口湯,道:“滋味尚可。”
聽了表揚,月析柝心中立時美翻了,搬把凳子樂滋滋地坐到離冷對面,看他一口一口將面吃光,一滴不留。
吃完麵條,月析柝高高興興地將碗收了去洗。離冷不怎麼愛吃麵,平時至多也就是把面吃了,絕不喝湯,這會把他兌的湯喝得一滴不剩,他的廚藝也不是那麼差嘛!
“掌門令你明日再做今日菜色,容先生喜食。”
“娘蘿知道了,勞煩師兄帶話。”
月析柝轉身,就見離冷衝他微一點頭,便衝琴娘蘿告辭:“今日打擾師妹多時,我和師兄這就回去了。”
琴娘蘿笑眯眯地揚了揚手中胡蘿蔔,也禮貌地向兩人道別。
晚上回去時候,那沈悶的雷聲又打了過來,不過歇停半日,打得更響,滾滾從天邊傳來,似乎腳下的提嵐山都在震顫。
月析柝這才想起他原意是要找到那隻妖助它渡劫,今日卻光顧著在膳房耗了一天。
“我明日與掌門、容先生議事,尋妖一事暫且只留你一人。”走了一會,離冷開口道。
“無妨。師兄你忙你的,不用擔心,找那隻妖的事就包我身上了。”月析柝拍拍胸膛,足下輕巧地躍到前頭去了。
第十二章下
往後幾日,月析柝沒頭沒腦地滿山亂找,愣是沒有這妖任何訊息。但那天雷卻是越來越緊迫了,天幕漸染翠墨,一點一點從天邊浸蝕而上。
月析柝本想幹脆問問掌門那妖究竟身在何處,卻得知掌門與師兄同那容本有要事下山,並不在派內。長老師伯並不知此事,其他師兄弟更是知之甚少。
毫無線索,眼看九日之期將至,月析柝急急忙忙在林中穿梭,企盼在這最後一刻找到那隻妖。
這日天穹異象,林中風聲躥湧,野獸嘶吼不止,膳房後頭飼養的家禽瑟瑟發抖,地面微微震顫。最為驚異的便是那漸變猩紅的天色,墨染的天際升騰出暗紅苔蘚似的雲,有如交纏的藤蔓,緩慢攀爬著直到覆蓋整個天空。
月析柝緊張地在林中找尋,腳下窸窣之聲此起彼伏,蟄伏根鬚的蛇蟲都徐徐爬出,躲避這隱隱潛藏的深重壓迫之感。
光線漸若,周圍明暗不定,月析柝眯著眼望去,被綠障覆蓋的山石下盤根錯節的巨大樹根,一抹月白身影。
“是誰!”月析柝大喝一聲上前,這種山雨欲來的天氣還在外面。
那人回頭,懷中一捧圓頭白蘑菇,正是一臉驚異的琴娘蘿。她腳下樹根潮溼處長著一叢茂密菇類,青蔓纏繞。
“析柝師兄?”
“馬上就下雨了,你怎麼還在這。”月析柝邊說邊探手去接她。
琴娘蘿在他指上搭了一把,借力跳上來,抬了抬胳膊,笑嘻嘻說:“我採蘑菇呀,這時候的蘑菇採下來熬湯最香了。”
見月析柝不相信,她又笑眯眯道:“析柝師兄幫了我,到時候熬好蘑菇湯,給你和離冷師兄每人兩碗,這可是連大師傅都沒有的待遇呢。”
月析柝對做菜這等事著實一竅不通,胡亂應了一聲,正要囑咐琴娘落快些回去,抬頭忽見黑雲翻湧,猩紅苔蘚傾翻一樣地壓了過來。他忙抓了琴娘蘿衣袖,急道:“快走!雨來了……”
沒等月析柝把話說完,身上傳來一股大力,他整個人被推得飛出去,趴在老樹根的坑洞中。月析柝摔得頭昏眼花,冷不防被琴娘蘿用力一推摔得手腳都擦破了,額頭也磕破流了血,眼前陣陣發黑。
“轟隆──”滾滾驚雷就像在耳邊爆炸,震耳欲聾,月析柝的頭疼得要裂開。
有妖入人世千百載,天將以雷降之。雲澈天清,響雷九日,即落天雷,是為天劫。
……莫非……琴娘蘿是妖?
月析柝頭昏腦脹地掙扎起身,正見離冷一劍擋開雷電,長劍驟亮,銀白劍光四逸。琴娘蘿趴伏在地,已是滿面血汙,月白袍子上也滿是血跡,懷中蘑菇散灑一地。
“……師兄,”琴娘蘿踹著氣,斷續著說,“凡人之軀承受不住天雷……你們快走吧……”
離冷不應,只以劍比出陣法圖案,腳下迅速踩了好幾陣位。然那天雷倏然劈下,直砸離冷天靈,劍光與雷電兩相抗衡,撞出火星四濺,只聽!啷一聲,劍身向內一虛折了一折,離冷手腕一抖,腳步也是一滯。
月析柝慌忙跳出,拔了劍就要衝上踩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