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那半隻雞翅就直飛向了季斐然的錦雞補服。季天策拽著另半根雞翅指著他:“你~~你這個小兔崽子,老夫說了多少次,不要把心思放在男色上!你還嫌你在朝廷在民間的名聲不夠臭是不是?給我滾出這個家門!我季天策沒你這個兒子!”
季斐然被掃地出門,拍掉了身上的雞翅,走出尚書府,碰上了正欲前來拜訪的封堯。封堯擔心地看著他說:“小賢,我聽說你的事了。我去找皇兄求情好麼。”季斐然擺擺手:“不用不用,小歸不敢欺負我的。”封堯道:“可是你——”
“行了行了,不就少二十五兩歲俸麼,沒有關係。”季斐然一臉老爺子似的超脫,“也難得你專程來看我,哪天我們一起去吃花酒。”說完就要走。封堯突然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扯了回來:“小賢,最近你怎麼總是逃避我?”
季斐然甩了甩手,無用,只有任憑他拉著:“何故九王爺最近心思跟女人一樣細膩敏感脆弱神經質?我逃避你的話還會同你講話麼。”封堯支吾了半晌都沒說出話,神情卻在抬頭的一瞬凝固了:“小賢……小賢。”
季斐然道:“我的手都給你捏紅了。”封堯做了個“噓”的動作,拉他到了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指了指對面的茶樓。季斐然聞聲看去,也是一驚:“宰相和狀元郎也有一腿兒?”
茶樓上,常及和凌秉主正對坐著,兩人捱得很近,常及正對著凌秉主的耳朵小聲說話,凌秉主掂著茶杯蓋,神情凝重,時不時地點點頭。
封堯道:“你認為他們這樣是在談情說愛?”季斐然蹙了蹙眉,又笑道:“都快貼一塊去了,不是談情說愛是什麼?常大人真是色性不改,嘖嘖嘖嘖,可憐的凌鼎元。”見封堯一直盯著他們,推了他一把:“小心長針眼。”
封堯的臉色黯了下來:“小賢,你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
季斐然一怔,很快就笑了:“我現在不好看了?”封堯的手輕輕撫過他的臉頰,嘆了一口氣,忽然摟住他的肩膀,將他抱入懷中。
“如果齊祚不死……我是不是永遠都沒有機會?”
懷中的人很明顯地顫抖了一下。也只是輕微的一下。季斐然抱住他的腰,頭靠在他的頸間,聲音放得很輕:“剛好我爹把我丟出來了,今天晚上我就來你府上。”封堯猛然將他推開,扶住他的雙肩:“我不是那個意思。”
季斐然笑道:“得了,我不會和你爭位置的。我說了,我永遠是下面那個。”
封堯慌得手都開始發抖了:“我……我以後再也不提他的名字了,我也不勉強你了。你不要這樣。”季斐然打了個呵欠:“你不收算了,我去青樓睡。”說完用力把他的手甩開,快速走開。
封堯追了兩步,還是停了下來,看著瘦削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中。
季斐然沒去青樓,倒回了禮部。一個員外郎來告訴他,歸衡啟有事告假了,臨行前叫他小心點,因為朝中又有人謠傳他遊信的關係不正常。季斐然拍了拍那員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你去告訴他們,我提拔遊信是因為我相中他了。”
那員外郎點了點頭,又點了點頭,再點了點頭。
東青龍,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長安的四個大門用的是四聖獸的名字。其中,玄武門直通番邦之地,故此門鮮少有人來往。站在城內往外眺望遠方,一片遼闊的草原。空曠的城門下,陰冷烏黑。僻靜到走路都會發出回聲。
任誰走過這裡,都不會想到這裡曾密密麻麻地站著半個城的老百姓。他們踮腳仰望著城門外,目睹軍隊走過,為他們的英雄歡呼萬歲。
季斐然一個人走在城門下寬闊的大道,看著遙遠的草原,突然停下了腳步。這一刻,玄武城門顯得異常高大,城下的人,渺小而單薄。
季斐然半側著臉長嘆一聲:“遊大人,您老人家就沒哪次肯正常現身的。”
第 8 章 話音剛路,遊信走出來,笑吟吟地看著他:“不才參見季大人。”季斐然回過頭來,下頜微微揚起:“這天色不大好,灰濛濛的。”遊通道:“承蒙大人提拔,子望專程來道謝的。”季斐然笑道:“在禮部道謝不就得了?跟這麼長一段路,不累麼。”
遊通道:“未料到皇上會降季大人的官職,否則子望定不會上書奏摺。”
季斐然沒有看他:“過河拆橋這樣的事又不止你一個人會做,沒必要故作內疚。”說到這,轉頭笑道:“你要不是這樣的人,我還不會‘相中’你。”
遊信眯著眼看了看天空,道:“看樣子要下雨了,找個地方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