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擔心,莫與肩見他一直看著望重宴怒氣一衝,大喊:“我也受了傷啊!”
紀莫崖一驚,連忙把莫與肩翻過來翻過去,嘴裡念著:“哪兒呢?哪兒呢?”
莫與肩呵呵地笑起來,紀莫崖卻覺得肩膀一痛,細細一看已經青紫,他朝莫與肩一撅嘴,道:“是我受傷了才對!”
莫與肩仔細地看了看他的傷,心疼道:“剛才怎麼那麼不小心,要是傷著骨頭了怎麼辦?”
紀莫崖本想開個玩笑,見莫與肩當真了,連忙說到:“不會啦,我又不是沒受過傷,這麼點兒大的傷,塗點藥就行了。”紀莫崖被莫與肩拉著手臂覺得很不自在,急著要抽出來,莫與肩一瞪眼:“讓我看看!”
紀莫崖一愣,蔫了。
望重宴轉頭看著這兩人。
一個是妖,一個是人,明明隔著好遠的距離,卻最終能相伴,心裡不禁唏噓,百年前,他和疏若錦都是凡人,卻不能相守一生,這對錯該追究誰呢?
紀莫崖和莫與肩也沒有再留在蜀道的理由,望重宴堅持不離開,紀莫崖也沒有辦法,勸說了許久,望重宴也只是低著頭不應答,倒是莫與肩等得急了,大喊一聲:“你還走不走了?”
紀莫崖沒辦法了,只好道一聲:“保重。”然後追上莫與肩。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
蝕逃走了,這蜀道上的法術也消失了,莫與肩倒是能施個法術快點離開這寸草不生的地兒,只是看著眼前艱難行路的紀莫崖又想就這麼陪著他走走也好,於是兩人就這麼走著。
紀莫崖對這樣崎嶇的路很是抱怨,幾次朝莫與肩說道,你弄個法術什麼的把我們兩個人都送出去不就行了?何必要在這路上花費時間?
莫與肩倒搖了搖頭,你以為剛才跟那樹妖打的時候不耗精力的啊,現在還要我施法你是想我累趴麼?
紀莫崖一下子沉默了,靜靜走著。
莫與肩看他沉默的樣子,想著,該不會剛才的話說重了吧?
正準備上前去道個歉,忽然莫與肩腳下踩空,整個人往後仰去,那後面正是湍急的河水,紀莫崖連忙去拉他,一用力,兩人都滾進了一旁的爛泥裡,沾了一身汙泥,紀莫崖佯怒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莫與肩倒是笑了,說道:“我們走吧。”
話音剛落,紀莫崖就覺得周身一陣白霧,接著人就漂浮了起來,飛起老高,蜀道湍急的河流,高險的山峰都落在了腳底,紀莫崖不禁輕呼。
莫與肩嘴角一提。
很快,兩人就出了蜀道。
炎夏已過,初秋的中午卻還是炎熱,兩人在涼棚裡乘涼,兩個人靜靜地喝著茶,都沒有說話,卻都不覺得尷尬。
紀莫崖問莫與肩道:“你接下來去哪兒?”
莫與肩放下杯子,眉頭輕輕皺起,幾百年來,他就這麼在塵世漂泊,留下足跡的地方很多,只是風一過,誰也不知道這兒在何時曾有過一個他。
他厭倦了漂泊,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紮根,靜靜地舒展開自己的枝,開花,結果。
莫與肩把他的想法跟紀莫崖說了,沒想到紀莫崖想的正如他所想。
紀莫崖早就想過,要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就帶著她隱世,深山老林,無人能覓。他曾經使劍的手砍柴燒火,她的纖纖玉手織布繡花。
只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最後讓他動心的,卻是這個比女人還美麗的男人。
不,該說是妖。
桃花妖。
紀莫崖想著,看著莫與肩笑起來。
莫與肩被他這笑弄昏了頭,問道:“你笑什麼?”
紀莫崖不回答,只是說:“我們尋個地兒安靜地住下吧。”
莫與肩本想撅個嘴,反問,為什麼是“我們”啊?卻被他燦爛的笑容感染,只安靜地笑著。
中午的炎陽終於散盡了熱量,紀莫崖和莫與肩休息過後上了路。
沒有目的地的路途輕鬆得多,紀莫崖摘過路邊的野花遞給莫與肩,莫與肩輕輕一笑,接過。
時間一下子變得如流水一般,紀莫崖只覺得走了一會兒,再一抬頭,發現天都黑了。
紀莫崖找了間客店住下,趕緊叫小二打了水要洗澡,其實幾日在蜀道上,身上已經累積了不少灰塵,下山的時候又摔進了爛泥潭,身上滾上了泥汙,到現在還髒著呢。
紀莫崖扯開頭繩,黑髮散開,只是汙泥黏著髮絲,摸上去一手黏膩,紀莫崖又想把這頭髮剪了,留著真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