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院忽又笑了,只道能遇見贑仁這般性格隨和的君主,實為義量之福。
幾番話下來,兩人又陷入一番沉默。贑仁細細的打量著吉門女院,發現她舉手投足之間頗有公家貴族公主之儀範,再思量之前的對話,亦是談吐不凡。不過,細想下來對方身為御臺所,這檯面上的一切自然是要過得去的。只是他不知道眼前這位身份尊貴的女子,怎麼就住在這樣的地方,思及之前義量說過這裡的環境來得比以前的地方,想來那之前的日子也過得不是甚不如人意。
張了張嘴,想問,卻又突然的覺得自己有些唐突。於是還是將那些問題壓了下去。
“我曾聽義量說,侯昱先生似乎曾經教過陛下弈棋?”
贑仁原本打算起身告辭,卻又很突然聽對方問起侯昱的事,不免又打消了那念頭,回道:“先皇在的時候,侯昱先生曾經是朕的老師。”
吉門女院掩口而笑:“原來真是這樣。最開始聽義量說的時候,我還有些不相信呢。”
“夫人沒有聽侯昱先生提過?”
“倒是有問過,他只說教某位藤原姓的公子下棋,別的隻字不提。後來問起義量的時候,方才知道是這麼回事。”說話間,吉門女院的臉上似乎多了些憂慮的神色。
贑仁皺了皺眉:“這倒是不像他的作風。”
“什麼作風?”
見對方一副有些茫然的表情,贑仁突然覺得自己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忙改口道:“不,沒什麼。”少頃,他又道:“朕時常聽聞侯昱先生說起夫人身體不適?”
吉門女院笑了笑:“承蒙陛下關心,您送來的那些藥材很有效,眼下我的病已經好了許多了。”
見她不願意對身體違和一事多提,贑仁便也不好再問些什麼。沉默半晌,正想著再說點什麼,卻又聽得吉門女院卻突然說:“陛下您來我這裡,是為了別的事吧?”
贑仁楞了,他瞪大雙眼看著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弄不明白自己是在什麼時候將心底的秘密暴露得如此徹底。
“陛下是不是想問我一些關於將軍大人的事?”
這話突然飄來,令贑仁覺得有些尷尬,眼前這女子雙眼失明,連自己的臉都看不到,又何來如此準確的知曉自己心裡所想?
“陛下的性格的確是太似故去的先皇了。”吉門女院說著,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意。
“父皇……”
“說起來也算是緣分吧?我尚未出閣的時候,先皇倒是時常來看望我的父親,我現在還記得,他與父親大人為忘年交的情形。”
聽她說著這話,贑仁大驚:“您是……”
“家父是前大納言日野康智。”
日野康智!!!聽到這個名字,贑仁突然明白了些什麼。
日野康智是與他的祖父,權大納言並稱為“雙賢”的前大納言,兩人當年一人為太政,一人為關白,莫說是天皇,就算是將軍大人也是要給幾分薄面的。而也正是這層關係在其中,前代徵夷將軍有意遊說日野家與花之御所聯姻。贑仁曾聽藤原曾經說過,日野家是世代公卿,加之日野康智又是關白,家中只有一名獨女,所以前代徵夷將軍提出的這個說法他並不採納,當年為此還惹出滿城風雨,而對於日野家的公主是否最後嫁入了將軍家,誰也不清楚,只知道過了沒多久,日野康智就莫名其妙的病重身亡,而日野家最後也在京都中銷聲匿跡了。
眼下看來,日野家終究是將家裡那位百般疼愛的女兒嫁進了花之御所,箇中應由他人無從知曉,而失去了自家庇佑的公主,在這花之御所中,過得也並非盡如人意……
“京都的人都以為公主當年已經隨著日野家遷出京都而遠嫁他鄉了……” 躊躇之下,贑仁終究還是將心中的困惑說了出來。
聽他提到那些陳年舊事,吉門女院的臉色黯然了幾分:“陳年舊事,不過是過眼雲煙,何須再提?”
見她臉色有異,贑仁便也不方便再說其他,於是室內又入沉默,坐了一會兒,贑仁正欲起身告辭,又聽得吉門女院道:“陛下,應該還有沒有問的問題吧?”
對方突如起來的一句話,令贑仁斷了要告辭的念頭,道:“朕與侯昱先生相交數年,想知道侯昱先生突然回國的因由。”
捻著手中的佛珠,吉門女院沉默半晌方才道:“當年,前代徵夷大將軍想讓我嫁給義嗣大人,出面說親的是侯昱先生的父親。但是因為一些箇中因由,我最後嫁給了現在的將軍大人。日野家世代公卿,到我父親這一輩,與武家聯姻是一大恥辱,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