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古井不波的狀態才是最可怕的,說明人家一點也不在乎,已經全都放下了。
平生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動情,就這麼收場,他如何能夠甘心?蒼景帝強自支著身子一步步遠離了龍椅,走到蒼天素身旁,放低了聲音道:“從前是朕對不起你,朕往後必定都改了,你給朕一次機會,也不行嗎?”
蒼天素看著他,唇角上揚的弧度越發淺淡了:“您說笑了。”
蒼天素並不想抱怨什麼,成王敗寇,這個世界本來如此,他以往自個兒犯傻,做了蠢事兒,憑什麼能奢求蒼景帝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起碼在李宓的事情上,蒼天素並沒有怨恨蒼景瀾,不過若是想讓他當做什麼事兒也沒有發生,那也是不可能做到的。心口上的傷還在滴著血呢,又怎麼談得上原諒?
“朕承認當初是朕做得不厚道,可是朕除了袖手旁觀外,並沒有做什麼……真正動手的人是皇后,朕知道你最近在做什麼,朕幫著你除掉劉家,好不好?”蒼景帝喉結滾動了一下,抬手想要去碰他的肩膀。
蒼天素先一步側身閃避了,後退幾步道:“兒臣自己動手,不勞煩父皇了。”
“……你還是在怪朕?”
蒼景帝說這話時近乎心痛的表情搞得蒼天素哭笑不得,劊子手就要有劊子手的覺悟,從頭到尾他才是受害者好不好,停頓了一下,才道:“父皇,兒臣不是您家裡養的一條狗,今天您看不順眼一腳踹開了,明天您心情好了招招手,還會搖著尾巴回來。”
他盯著蒼景瀾黯淡下來的瞳孔,懶懶地笑著:“再說,您真的一次也沒有直接出過手嗎,兒臣這個皇長子的名頭是怎麼來的?”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蒼天素遺憾地發現他對這件事實在無法釋懷。
蒼景帝明顯被問愣了,呆了一下,眼中的溫情漸漸轉淡:“你知道了什麼?”
就這一句話問出來,顯然他兄弟並沒有誣賴他,催胎藥確有其事,蒼天素移開視線,沒有出聲。
蒼景瀾見他神情已經冷淡到了極點,急忙道:“朕是有苦衷的——不信你可以把寧遠大師叫過來問一下——當年是他告訴朕,朕的第一個兒子,將是朕一輩子的煞星!”
“所以呢,因為蒼天賜快要出生了,您就給我的母親喂藥,把這個名頭大方地贈送給她的兒子?”蒼天素確實不知道有這樣的事情,禁不住冷笑,怪不得呢,從他一出生起,蒼景瀾的監視就無孔不入。
易豪是蒼景帝暗衛首領,被他派去當教書夫子,李宓也是蒼景帝身邊的老人了,被調到冷宮去當閒雜人員。蒼景帝為了讓這個預言實現,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一個老和尚十七年前的狗屁預言,就這麼一句話,徹頭徹底改變了他一生的軌跡,蒼天素嗤笑一聲,倒有些好奇寧遠有沒有意識到他後來漫天殺戮造下的血債其實應該分一半到始作俑者的頭上。
蒼景帝啞口無言,這確實是事實,蒼天賜的生母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嬪,如果那預言真的能夠實現,皇帝實在受不了他命中這個所謂的煞星有個這樣無趣的娘,如果他的第一個兒子換到豔姬頭上,那事情會有趣得多。
也虧蒼景瀾想得出來,七個月大的孩子,能活下來都是他命大。蒼天素輕輕吸了一口氣:“算了吧,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都是間接死在您手中的,我兒時所有的痛苦不幸也都是來自父皇的恩典,距離太遠了,您能輕飄飄跨過來,兒臣沒這個本事,我做不到。”
“朕以前那樣對你,那是因為……因為朕並沒有……”蒼景瀾打了一下哏,紅了紅臉,含糊著糊弄過去了,“現在已經不一樣了,你明知道朕現在有什麼心思的,對不對?朕以後必定會好好對你的。”
他都表現得這樣明顯了,說蒼天素一無所覺,皇帝真不會信。
蒼天素沉默了一下,他一直沒想通為什麼皇帝能夠理所當然把“好好對你”掛在嘴邊,難道蒼景瀾把他當成後宮裡的女人,說一句這樣粘牙的話就興高采烈投懷送抱了?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西北的日子那樣苦都能咬著牙撐著,蒼天素不需要任何人的“好好對待”,這是他的驕傲,因此只是不在意地搖頭:“您前後反差這樣大,判若兩人,變臉真叫一絕。現在您莫名其妙就看我順眼了,日後再因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厭煩了我,再來變一次臉,兒臣可是受不了。”
蒼景帝明顯沒想到自己那樣深情的小小表白能被人這樣子直接堵回來,咬咬牙道:“難道你不相信朕?”
“我不相信您,對我來說並沒有損失,日子還是照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