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的剎那,我忽然覺得恍惚。
蘇禾他……後來怎麼樣了?
誰帶走了他的遺體?誰安葬了他?那時候我又是什麼樣子?怎麼全是一片空白?
我不該不知道的。
可我真的回憶不起來。
【唉,我發現你北京話說的特好,妖蛾子你都知道?你哪年來的北京?】
【哦,那你高中在哪兒唸的?】
許唯問過我的問題又浮現了出來。
對啊,蘇禾離開之後,我在哪兒唸的高中?又是為什麼來的北京?這些都發生在哪一年?
媽的,我全部都不記得了。
我站在院子裡想了很久,毫無頭緒。我迫切的想要回憶起來,可大腦不給我這個機會,它罷工了。
仔細的想,我只記得蘇禾的樣子,他說話的方式,他的相機,他的作品……可這些記憶都停留在十六歲那年。如果他是在我十六歲那年離開的,那他應該是二十八歲……為什麼我卻記得他出事那年,正好跟我現在一樣大?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知道在院子裡站了多久,我聽到拍動翅膀的聲音,抬頭,看見兩隻烏鴉從頭頂上掠過……
我記得烏鴉不會數數……
難道我也不會?
也許跟許唯呆久了,他的偏執也傳染了我,我開始死較勁的想要回憶起來那些往事。
而且我很不安,總覺得我忘記了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像抽瘋一樣翻亂了閣樓,開啟一個個箱子想要找到我的學籍證明。然後我找到了,可……只有大學的、研究生的、以及博士資格證明。
我是高中開始的那年離家的,我記得我再也沒有回去過……那我的高中畢業證呢?
為什麼不在我手裡????
滿腹的疑問,沒有答案。
蘇禾……該死的……我到底忘了什麼?
我記得,他對我非常非常的好,我記得的,可怎麼記不住細節?
(八)端倪
如果想用一個詞彙歸納我最近的生活,那麼再沒有比“一團混亂”更貼切不過的了。
除了教課、排練、演出,我把剩下的時間都交給了回憶。但糟糕的是——其實我什麼也回憶不起來。
這種狀態很是恐怖,這感覺就好比你搬家,你記得你封了十一個箱子,可到了新家再一清點,不對,變成了十個。你知道自己丟了東西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怎麼看怎麼覺得沒錯啊,東西就這麼多,你根本就想不起來被丟掉的第十一個箱子裡裝得是什麼。因為你不知道,你就總覺得丟得匪夷所思,你就總覺得不安,並且覺得它們也許可能很重要,可更糟糕的是,你日常生活中指定不需要它們,所以無論你怎麼抓狂的想,你也終究再不可能知道你丟了什麼。是,它們丟了,而你不記得,通常人都會覺得,沒事兒,既然不影響今後的生活,那就不重要,忘了就忘了唄,反正都已經丟了。可我不能,我丟的不是東西,是記憶,而且這記憶關乎到那個無可取代的人……
我承認,我有了許唯,就不該去管那所謂什麼想不起來的東西。可……我沒法控制自己,潛意識裡我不允許自己忘了蘇禾。
該死。
為此,我很不可思議的跟檔案室要求核實自己的檔案,那小姑娘給驚著了,翻了半天才給我翻出來。
那天下課之後,我在檔案室坐了將近兩個小時,一頁頁的翻看那些記錄。可惡的是……關於我記不起來的高中歲月,檔案里居然沒有。我問那女孩兒為什麼沒有,她說原因可能很多,比如被母校扣留了,而這種情況一般是因為學費沒繳清的緣故,如果是因為這個那麼畢業證肯定也不在自己手裡;再比如,高中是在國外唸的,那麼檔案就不會存在,而畢業證在自己手裡,你需要複製然後自己新增到你在國內的學籍檔案裡;還比如,也許你讀的不是正規的高中,所以不存在檔案一說,等等等等。她羅列了很多種可能,然後,狐疑的問我,武老師,你看這個幹嘛?我說沒什麼,她說,你最好問問你原來唸的學校。我笑了笑,如果我能想起來,我還抽瘋翻什麼檔案?可我沒敢實話實說,我怕嚇著人家。試問有誰能忘了自己高中唸的學校呢?
開了院子的門,我發現屋裡隱約透出一絲光亮,而那些光亮隱藏在厚厚的窗簾之後,看著不那麼真切,只從邊緣滲透出一些。我沒有拉窗簾的習慣,這是許唯的習慣。我覺得挺不可理喻的,他卻反而覺得我不可理喻。他說,難道你喜歡暴露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