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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奈。

我默默地轉身去樓道口點了根菸,整棟樓異常安靜,打火機的聲音盤旋在六層上空,有些淒涼,有些婉轉,還有些操蛋。操蛋是我現在的感覺。

我打算送他一個驚喜,卻沒想到,他反客為主,倒先還我個驚喜,我哭笑不得,抽了兩根菸拍拍屁股,離開了這個春宵之地。

扶著方向盤,踩著油門直逼學校正門,路邊花壇裡有一男中音正曲項向天,似乎歌唱著愛情,但此人賊眉鼠眼,猥瑣不堪,歌聲更是猶如一千把鑰匙劃過玻璃,叫人無法忍受,我看準一個水塘軋過去,泥水濺了他滿身,我搖下車窗對他大喊:“去你大爺的愛情!”隨後愉快地駛出了校門。

(2)

漫無目的地沿著繞城公路開了會,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才去赴宴,然而到的時候不算早,他們已經開了一桌麻將,三家贏錢,章平獨自賠本,還賠得一臉渴求,這廝總在我們面前裝大爺,官大一級立刻降輩成孫子,輸錢都能輸出一種價值觀,直叫人慨嘆,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這桌擺的不大,但個個來勢兇猛,林寒川上座,左手邊政法委書記,右手邊公安局副局長,章平這種審判員級別的,根本就是個屁,放完了最多留點氣味,沒有實質性內容。不過就我觀察來看,這廝近來越發風生水起,估計提副庭長指日可待,於是琢磨著得抓緊加料,悉心飼養。

我這人其實酒量還行,撐開來喝,八兩應該沒問題,這一點上比較不像南方人,但平時小場面總藏著掖著,用家鄉話說,叫拿喬,說的是不到大場合不發威的裝逼行為。

今天這場面算是相當大了,我雖然名聲在外,但官場上仍然處於最底層,能同時見到檢察長、公安局長以及政法委書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自然要發揮,酒杯一端,別人是四處逢源,我是四處化緣,雖然感覺狀態已臨近七竅生煙,但效果卻達到了八面玲瓏,一激動灌下去六兩,幾乎抵了上個月整月的量。

酒過三巡,一桌滿面紅光的中年佛像普照四方,空酒瓶,高腳杯,觥籌交錯,一片盛世好不太平。姓林的中途出去一趟,如廁回來之後,便一直怏怏不樂,直接叫人懷疑他是不是前列腺出了問題。

臨散場前,不知託誰的福,有美女從天而降,反貪局的檢察員張麗和鐘樓區派出所副所長齊娜,二人婀娜著相依進場,立刻點燃現場瀕臨低潮的氣氛,一行人趁著酒後亂性又更加夜深露重,殺去了KTV。

轉移戰地之後,林寒川依然表現得興致缺缺,面無表情地坐在角落裡,周身寒氣四溢。

他這人有個特點,就是不怎麼笑,坊間盛傳他領導架子十足,眼皮一抬就頂上幾萬英尺,很少有人能入得了他法眼,但我卻願意為他辯白,因為自從我與他認識起,就一直如此,我曾多次懷疑他患有面部神經障礙,建議他去醫院求個專家門診,他卻回我一句:“有的人臉上在笑,心裡卻在哭,而有人臉上在哭,心裡卻在笑。”說得近似禪語,高深莫測。

這話我仔細琢磨了十來年,始終覺得狗屁不通,或者這只是年少時的青春疼痛而已,劃開那些成長中無意碰下的微不足道的傷口,使他們觸目驚心,讓它們血流不止。當青春的浪潮節節敗退,那傷口便迅速結疤,疤痕消去便成就了今天的我們:刀槍不入,紅塵顛倒,是非不辨,麻木不仁。

酒精上頭往往會導致精蟲上身,不管白天如何衣冠,晚上也都現回禽獸,扒了那層皮,誰都難逃原形。派出所所長拿出畢生所學的肉搏技巧,牢牢攀附在副局長的肩上,檢察員高歌一曲青藏高原,政法委書記安詳睡去,或許他正夢見自己變成了二十來歲的小青年,撒開腳丫奔跑在綿延的青藏沿線上,取代了困擾他許久的年底即將退居二線的淡淡憂愁。

權力這東西,給你的不過是虛無縹緲的滿足感,然後便像慢性毒藥一般灼你身蝕你骨,直到萬劫不復。

我用餘光瞥見林寒川起身出了包廂,不一會簡訊便來了:樓下。我當即會意,這是要單獨行動。

我假裝如廁,溜下了樓,副檢察長正站在臺階上舉頭望明月,一臉的少年情長,他對我說,賈臣,有的人為了年少時寫下的幾句輕狂誓言寧願消耗著青春,葬送著未來,他們管那些扯淡的東西叫做理想,你信不信,我也有過理想?

我猜他是喝多了,因為能爬到今天這個地位的他註定早就拋棄了理想。我說少廢話,升官給你腦子升糊塗了吧,要不要去老地方放鬆放鬆?我請客。

他搖搖頭,一臉難以揣度的表情,說你猜我剛遇到了誰?我說誰?他眯著眼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