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見過最美的乘客。”
水絨笑聲謝謝,趕緊埋下頭,拽著文淵快步前行。
文淵問:“你是怕看殺衛玠,還是怕行人色迷痴呆撞上電線杆?”
水絨沒好氣說:“我是怕有人說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文淵嘿嘿怪笑:“自古鮮花牛糞本是絕配,牛糞上長鮮花,顯本事的是牛糞。”
水絨擰他小臂,說道:“不貧兩句皮就癢。你不是號稱飯店在中華路上麼,現在到了,是哪家?”
文淵說:“別往人多的地兒瞅,是家不起眼的小門面。”
兩人手牽著手,結成情人扣,偎依而行,步入附近一條小巷,走了大約十分鐘,文淵推開一扇窄窄的玻璃門。老闆娘笑吟吟迎上前,熱情地衝他打招呼,請他們上二樓包廂。
水絨問:“你認識這裡的老闆?”
文淵“嗯”了一聲,為她斟茶,說道:“老闆姓黃,是我媽媽的舊同事,停薪留職後代理了一家水泵廠的產品,生意做得十分紅火。他開飯店只是讓老婆打發無聊,賺不賺錢無所謂,所以店裡通常比較冷清。但你別小瞧這家飯店,它有一道非熟人不知的特色菜,色香味之佳,堪稱絕品,全球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水絨從坐下一刻起便在猜測菜的名目,見文淵翻開菜譜,所點菜餚都很尋常,不由暗暗詫異。
文淵說:“那道菜不在菜譜中,只有老闆一個人會做,他一般不來店裡,來了也很少下廚。如果不是得知我的女朋友要品嚐,現在恐怕已坐在麻將桌邊。”
水絨眼裡閃著好奇的光,她自小養尊處優,金枝玉葉,吃過的山珍海味比文淵多多了,聽他一再誇那道菜不免心癢。
大凡被渲染得無以復加的美味,真正入了口往往不盡如人意,倒不是因為不好吃,而是期望過高。文淵和水絨都懂這個道理,但文淵仍敢拍胸脯下擔保,足見其自信。
過不多時,菜上齊了,那道美味由老闆親自奉上。
水絨凝視著盤中十幾個金黃色小方塊似的東西,“咦”了一聲,又用鼻子嗅了嗅,問道:“是豆腐吧?”
“好眼光!”文淵大讚。
水絨不屑道:“少拍馬屁啊,一眼就能看出來。”
“呵呵,水小姐,您猜猜這道菜叫什麼豆腐?”老闆搓著手心問。
水絨略思片刻,脫口道:“朱洪武豆腐!”
“好眼光!”文淵和老闆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誇讚。
“嘻嘻……”水絨暈生雙頰,“淮南傳統名菜,又叫‘鳳陽釀豆腐’,我吃過的,確實不錯。”
老闆笑道:“那您嚐嚐我的手藝。”
水絨依言夾了一塊,輕輕咬一口。
“啊——”她驚奇地望著老闆,“豆腐裡怎麼這麼嫩啊,味道……味道也跟我吃的不一樣。”
老闆得意地說:“‘朱洪武豆腐’是明太祖朱元璋最愛吃的菜,雖然炸制方法流傳到了民間,但即使是名廚也做得不正宗。水小姐,您吃的才是真正的宮廷御膳。”
水絨心花怒放,當下再次丟掉淑女風範,大快朵頤。
相傳明太祖朱元璋年幼家貧,十七歲時在鳳陽皇覺寺落髮為僧,因為清規戒律,加上連年災荒,被方丈疏散出寺,雲遊化緣過著近乎乞討的生活。有一天,他來到鳳陽西南二十里外一位姓黃的廚師門口化緣,黃廚師見他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生出惻隱之心,便將剛出鍋的一塊“釀豆腐”施捨給他。朱元璋飢寒交迫,得此美味果腹,不禁終生難忘。後來他在南京登基,當了皇帝,常常想念贈食的“釀豆腐”,令御廚如法烹製,可是都做不好,於是降旨特詔黃廚師進京,封為“御膳師”,專門做“釀豆腐”奉獻。宮中每逢瓊林宴,“釀豆腐”成為必不可少的一道菜,自此名揚天下,傳到今世已有六百餘年。
小店老闆就是鳳陽黃廚師的後代。現在“朱洪武豆腐”的作法,一般以嫩豆腐為原料切成片,夾入豬肉末和蝦仁末,裹上雞蛋粉糊,下油鍋炸至金黃色。他則另有獨到秘笈,豆腐裡頭之嫩,如雨露,如蕊汁,味道鮮美之極,彷彿瓊漿玉液。
水絨風捲殘雲,吃得好不歡暢。
文淵大樂,悠然說道:“美食是人間最容易獲得,也最容易享受到的幸福。”
水絨慢慢放下筷子,用力勾住他的脖子。
“謝謝……”她眼波流轉,如水清冽,“第一口下去,我就咬到了幸福……”
秀唇耀目,俯下頭去,烏藍的青絲遮住文淵的半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