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髒呼呼的衣袖去給他哥拭汗,最後還把他自己那粘呼呼的手遞到司馬蘭廷手裡反握住,再也不放開。
“都到卯時早課時間了。”他虛望一下小視窗外的天色,黑朦朦一遍還是什麼都看不清。轉過頭來哽咽著:“你……你現在好些沒有?”
司馬蘭廷失笑,普通人不是早該問了麼,他那弟弟卻現在才想起來。他偏頭想了想,吩咐道:“你去吩咐奉祥他們,趁天還沒大亮我們正好趕回王府去。”
蘇子魚勸他:“你才傷了氣脈不要挪動了。白馬寺挺好的也不缺什麼,師伯還可以幫你療傷。”
司馬蘭廷自有他的打算,白馬寺雖好卻不方便他坐鎮指揮下屬行事。他也不跟蘇子魚爭辯,只說:“這裡怎麼有咱府裡暖和?我受了傷抵不住涼氣。”蘇子魚這才讓奉祥抱了被褥去佈置牛車,自己去跟慧寧辭行。
牛車從王府東門直接駛入內園,府裡上下都早得了訊息:齊王昨夜遇襲重傷。奉明已經領著丫頭僕役各行其事把一切都準備得妥妥當當的。
蘇子魚橫抱著司馬蘭廷下車,看見這麼多小廝護衛等在院裡心下便有些不安,怕司馬蘭廷會責怪奉明。他以為按他哥那死要面子的個性不會高興自己受傷的事被弄得人盡皆知。那知道司馬蘭廷或許病得顧不上了,並沒露出半分不悅。
回到大明居內,很快有府裡的大夫按司馬蘭廷自己說的方子煎了藥來。
此時蘇子魚把司馬蘭廷當寶貝般看著,凡事都要親歷親為,偏偏他太緊張總是出錯累得他哥白受了許多罪。不過苦主非但不埋怨還甘之如飴,自然也沒有旁人去指責他什麼。他就像司馬蘭廷多長出來的尾巴一樣,絕對不離開超過十寸的距離,司馬蘭廷睡了他也只卷著身體挨在他哥腿邊打盹,手還不忘拽著對方的褲腰帶兒。
從昨天夜裡便一直緊繃著精神後來又折騰了許多功夫,蘇子魚這個打盹的也累了,臨了還是司馬蘭廷把他喊醒的,讓他躺平整了,不要可憐巴巴的縮在那裡。
蘇子魚轉頭一看天又黑了。也不知這睡了多久,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他元神受損後就落下這嗜睡的毛病,想警醒也警醒不了。
司馬蘭廷讓他出去用晚膳,蘇子魚卻拉著他衣袖躺在邊上一動不動。想了半天,翻個身嘆了口氣說:
“哥,你不要再做官了。我們離開洛陽吧。”
“離開洛陽去哪裡?”
“我想過了,咱們不能扔下明叔他們不管,我們可以帶著他們回去許昌。你就做個清閒的王爺,我在身邊陪著你。好不好?”
蘇子魚看他半晌不答話,撐起身子起來看他。帳外的燭光照進來,微微勾勒出司馬蘭廷溫柔秀麗的臉龐,眼神閃動著春光般的和煦,柔柔的看著他。
“我問你,你希望我活還是死?”
蘇子魚嚇了一跳,不高興道:“你怎麼這麼問!那還用說麼,我怎麼會想你死?”
司馬蘭廷無視他的怒氣,追著不放:“那你是想我活幾年?”
蘇子魚看他問得認真,覺得心裡一陣刺痛,眼眶都紅了:“什麼活幾年?好像我盼著你丟命似的,你怎麼問得出這樣的話?”話說到這份上了,司馬蘭廷卻猶不滿意,非要他給出個明確答案。
蘇子魚那爆脾氣被逼的急了張口就想說:“巴不得你現在就去死!”待出口終究狠不下心,嘟著嘴兒,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我自然想你長命百歲,永遠都不死。”
司馬蘭廷的手輕輕拉了他的頭靠在肩上,也嘆道:“這就是了。我如果退回許昌去,只守著那小小的藩國,即便費盡心機儲存,不出十年去便落不得好下場。”
蘇子魚把頭埋在他肩窩處,靜靜的想著這句話,越想越覺得悲哀。
一零二 捨己救人(三)
吃過晚膳,蘇子魚非要代替丫頭幫他哥擦洗身體,司馬蘭廷本不願在他面前顯出一分柔弱來,因此頗為惱他,就故意問道:“不回你的蘇府去麼?”
蘇子魚正細細地幫他洗腳,張口便答:“今天不回去了。”
司馬蘭廷聞言一陣氣恨,他只道經此一事,那圍牆是再排不上用場了,哪知他弟弟卻絲毫沒有搬回來的意思。可再瞧蘇子魚臉上神色,卻是笑呵呵憨乎乎的,司馬蘭廷也不禁疑惑起來,弄不清楚這蘇子魚究竟是個什麼主意,氣也不是放心也不是隻得冷著一張臉不再看他。
齊王這冷顏厲色換在下屬身上能叫人雙腿哆嗦,換在同事一殿的朝臣身上能叫人七上八下、心中突突直跳,換在蘇子魚身上卻有如給瞎子點燈—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