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你說啞叔這麼個人怎麼居然不會說話呢?他要是能說話,肯定音如洪鐘。” 沒人理他。 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始:“可惜……可惜……” 司馬蘭廷被他“可惜”得心煩,冷哼一聲:“他倒並不是不會說話……”意識到說漏了什麼,下面硬生生吞住。但蘇子魚已經聽出端倪,他可不是善罷甘休的主,開始耍賴皮軟磨硬泡,逼著套著追問起來。司馬蘭廷只得堵了他的嘴巴。唇手並用,片刻,蘇小哥把這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這一番糾纏完畢,兩個人都累癱在床上。兩日未眠又翻山越嶺趕了這許多路,放鬆下來的司馬蘭廷頭一個墜入夢鄉。 蘇子魚張著嘴喘了會兒氣,等情慾漸熄,就著月光看著他哥的睡顏。玉一樣潤澤的面板,潔白的前額,修長的眉眼,秀氣的鼻,柔軟的紅唇,真美。就像,印象中最美麗的母親。 蘇子魚偷偷在司馬蘭廷菱形的唇瓣上輕印一吻,看睡夢中的人微微勾了勾嘴角,微笑著滿足地偎進司馬蘭廷懷裡,進入夢鄉。 半夜裡,又重複著毫無意外的夢魘,毫無意外的驚醒。 一頭冷汗,心悸的望著黑暗,眼睛沒有焦點。司馬蘭廷微涼的手輕撫著他的眉頭,另一隻緊緊握住他腰側的手,傳達著堅定和溫柔。 沒有焦點的視線慢慢看進一雙閃耀而深邃的眼睛。 “為什麼?”司馬蘭廷眼裡滿是沉痛,他的手指著蘇子魚的心臟“你為什麼不安?”蘇卿懷?紅玉?不,不光是這樣。隨著蘇子魚越來越嚴重的夢魘,司馬蘭廷相信他心裡有許多其他的驚慮糾纏鬱結。表面上風平浪靜,陽光透明,意識深處卻漸漸累積著陰霾。而那些是司馬蘭廷探觸不到的,也許也是蘇子魚自己都未發覺的。 心口被堵塞得很重,很累。蘇子魚下意識的捂著胸口,像捂著心裡所有的察覺未察覺的秘密、驚懼、憂慮。茫然地,無措地說:“我也不知道……” 忍住嘆息,替蘇子魚將額間的汗跡一一拭去,他沉穩的聲音是最好的定心丸:“有我在這裡,什麼都不用怕。” 蘇子魚溼潤的大眼靜靜看著他哥輕柔的動作,用力回握著腰側的大手,緩緩閉上眼睛,再次入夢前他說:“不要緊,我自己能想通,我能行……以前我才進寺裡時就是這麼過來的,那時候有師父他們,現在有你疼我……” 司馬蘭廷心裡一陣酸楚,這一刻他覺得心裡突然被放寬了很多,也許蘇子魚即使不是他弟弟,他也會想要他;也許得回了子魚他真的應該放棄報仇,放棄那些被看得很重得責任。放棄了那些東西,他和蘇子魚也可以過得很好,是不是? 但這個想法只萌生出一點苗頭,甚至還沒成長為芽就被扼殺在腦海裡。什麼更重要?二十年來的慣性思維,自有他的答案。 兩天後是八月十五,中秋。一輪皎潔的圓月懸於西天,清輝遍地,灑在竹間花上有一種流光溢彩的錯覺。 深山裡,沒有祭月的人群,但明月之下,佳景更勝人間,同樣能引發人的興致。 兩天裡,司馬蘭廷和方翰都是各自起居,東屋西屋像住了兩家陌生人。要不是蘇子魚知道每日司馬蘭廷其實都有去西屋請安,還真會以為這兩師徒是做假的。不過這兩人性格冷僻得挺相近的,司馬蘭廷還好,那方翰完全就是惜字如金,真不愧是“有其徒必有其師”。 拜這輪明月所賜,這兩人終於像家人般坐到了一桌上。佳餚美酒,綠竹天清,不過……這個氣氛怎麼像別人家死了人一樣…… “哥……”蘇子魚被方翰看得不自在,悄悄伸手去拉司馬蘭廷的袖子。司馬蘭廷握住了他的手,眼眸裡盡是溫柔,放在明晃晃的月光下遮都遮不住。方翰神色一動,頗有些意外的看著那兩隻相握的手,然後移到司馬蘭廷面容上,眼裡的責問連蘇子魚都瞧得明白。 唉,這氣氛太怪異了……蘇子魚懊惱的想著,他哥是完全不當回事,本來他也可以不當回事,但畢竟是長輩,蘇子魚其他亂七八糟,可對長輩一向是最敬重的。 但這麼下去,這頓飯還怎麼入口啊? 最後一道菜端上來時,蘇子魚拽住了啞叔的袖子,死活不讓走,拉拉扯扯間,方翰插話:“坐下一起吧。” 啞叔身形一僵,竟然沒再推託,轉頭去看司馬蘭廷。蘇子魚把一切瞧在眼裡,怕司馬蘭廷固守主僕身份,悄悄去擰司馬蘭廷手心。 司馬蘭廷止住搗亂的手,臉上卻沒有任何表示。蘇子魚順勢把啞叔按到席位上,本來他還想找奉祥一起,可這小子死活不幹,最後乾脆提溜了半隻燒雞躲了起來。蘇子魚想想奉祥說得也對,他跟那兩個人一桌估計也只有食不下咽的份。 可這一桌酒席吃得實在鬱悶,啞叔的加入沒起任何調節作用,平時的爽朗勁頭也不知到哪裡去了。酒過三巡後,桌上卻出現了讓蘇子魚大吃一驚的變化。 六十一 舊人舊事(四) 你能想象一個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