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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慧清看著百里焦土沒有說話,蘇子魚想說什麼終究沒有說出來,奉勇奉毅上了馬,奉勤駕著牛車往觀龍村而去。

過了午時,在二丫不停道謝聲和奉勤的鞭叱聲中到達觀龍村。這裡跟前頭情況一樣,田地裡盡是衰草枯梗,但許是因為還有口出水的井,人氣倒旺了不少。果然如二丫說的,排了很長的隊,可水還是隻能半天出一瓢。

奉勤眼睛都直了。在生存前提下什麼特權都不管用,他們要是現在舉著令牌說,我是北海王府的,讓我們先用!別說沒人理,說不定一人一把沙當下被這些面黃肌瘦的老百姓活埋了。幾個人乖乖提著水囊去排隊,還被人家趕了出來。倒不是不準過路人打水,只是只能一家一家輪著來。奉勇奉毅先讓奉勤排著隊,垂頭喪氣等在一邊,連責怪慧清的心情都沒有了。

蘇子魚默默坐在慧清身邊,惶惑地按住胸口。看著這樣的情景心裡琢磨不出是苦是澀是悲是愁,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堂裡霍霍亂動。這幾天下來,他比原來更瘦了,慧清將他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裡,嘆道:“你這個笨孩子。”

蘇子魚無言地看著氣色灰暗的村民,終於問道:“師叔,你說會下雨麼?”

慧清沉默下來,好半晌才道:“不會,並且大旱之後蝗災將至。”

“什麼!”蘇子魚驚起,指著那些村民痛叫到“那他們……”心裡又酸又熱,哀求道:“師叔,你佛法無邊,就不能想想辦法幫幫他們麼?”

“阿彌陀佛。生死本際,天道定數,不可逆轉。”

蘇子魚一呆,喃喃道:“天道定數,生死本際?”無邊的悲哀襲來:“到底佛祖也不慈悲。”如果說蘇卿懷的死不是他的罪,那麼為什麼天不予壽?那樣溫和的父親有什麼不被上天原諒的?曾征戰沙場,浴血而生麼?那就不是他的天道定數麼?這些勞苦村民又有什麼罪?既然生死無窮,執著希望於生命的長存就如此罪大惡極麼?

他已經不知道什麼是正實非事了。

慧清搖搖頭:“青蓮華①要自己尋見。”蘇子魚凝目不語。

等到天黑,奉毅還在排隊打水。一旁牛馬焦渴嘶鳴不已,蘇子魚心中不忍也無可奈何。

大自然面前,生命是如此渺小輕易可摧。正越想越不能自解,卻見二丫低著頭走到面前,捧著個葫蘆交給慧清,巴掌大的小臉神情讓人震撼:“請恩公們先飲。”

這樣的環境下水比金重,如此舉動有幾人能做出來?人性光華驟然燦爛。慧清看著蘇子魚眼神透著無邊清澈,如恆河般浩淼無底,靜謐的光輝緩緩流溢,穿進人心洗滌滾滾紅塵俗念:“子魚,青蓮華即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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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①:梵文優曇波羅,亦作優曇婆羅、烏曇跋羅、優曇缽華、烏曇華等,譯為‘青蓮華’。這是一種祥瑞的花,據說生長在娑婆世界;世間難見,正因如此佛經中常用以喻佛、佛法之難得。

三十四 黃粱一夢

當四天後,五人走出湘東時兩匹馬和牛車都留在了那片焦土上。

沒有水草,牛馬根本支援不下去。在觀龍村殺馬那天,蘇子魚一夜無眠,牛馬的哀嘶不斷在耳邊迴響。他和慧清雖然都沒有喝一滴馬血,吃一口馬肉,看著另外兩頭垂死的坐騎和分到食物歡欣不已的村民,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也無法出聲阻止。

這世間為什麼有如此多的苦難?大地上這一道道傷口究竟是誰劃上的?何時才能停止這一地悲涼?十方諸佛多久才能化淨三界六道人心?十方法界無量佛國淨土如何才能容納這萬千民眾?

一切永珍,悉皆無常。

原來,他從來都沒堪破這無常。

或許旱災還沒到最絕望的時候,豫章郡城外並沒有哀鴻遍野的景象,但四方災民大集,城外處處人頭聳動,一家老小拖兒帶女,或躺或坐,幾處粥棚便阻止了民眾蜂擁入城。城門處士兵守衛森嚴。五人灰頭土臉一身狼狽,除了身上髒西西的衣物質地較好外和普通災民並無二致,本以為進門不易,還沒等奉勇拿出令牌,守城門計程車兵卻先認出了慧清。

“哎喲,慧清師父您怎麼弄成個這樣子了?”

“大師難道是到災鄉救濟百姓去了?真是活菩薩啊!”

“大師有空請務必到寒舍坐坐,我三姨家最近好像不太平,正想請你去看看……”

不管幾人眼神如何不屑,還是跟著慧清被當成寶似的供進了城。站在繁華如昔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