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她不應該繼續在這打擾他。躬身行禮致意後,轉身往與來時路相反的方向離去。
沒料到,竟遇上另一批青荷樓的人。
慌亂間她失足落河,也才擺脫了青荷樓的追捕。
河流湍急,誰都以為她將有死無生,包括她自己。
在水中拚命掙扎著,存活的感覺一點一滴被奪走,被絕望吞噬。不記得是怎麼被席塵瑛所救,醒來時只深深記得那種恐懼感;拼命地逃、拼命地躲,不能被逮著,被逮著就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害怕地忘了其它東西。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才慢慢憶起……
「那個傻瓜……」聽魏情苑說完,卿颼只覺五味雜陳,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一直以來的疑問終於獲得解答。
她本一直想不透,為什麼莫霜痕會動手殺魏情苑?據她的瞭解,他的心情再怎麼不好也不可能拿無辜的人出氣。就算他再怎麼不喜歡一個人,只要這個人沒有犯什麼大錯,他就絕不可能動手,好惡歸好惡、是非歸是非,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之所以不肯對她解釋,只怕也是因為他自覺,那個時候沒有保護魏情苑直到她來、也沒有告訴她魏情苑往哪走,導致魏情苑生死不明,他有責任;或許也是擔心,如果魏情苑死得相當不堪,她會更悲傷。
寧願什麼都不說、寧願默默承受她的報復,傻得可以;一別十餘年,她沒想到他的傻勁竟變本加厲到這種地步。
她笑了,也哭了。緊緊抱著魏情苑,重複低喃著:「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魏情苑沒死,她的心情是輕鬆不少;心疼情苑的遭遇之餘,卻不得不連帶地想起另一個問題。
莫霜痕與羅泓堰之間,該怎麼辦?
「莊主不在。”稚齡侍女細嫩小臉上的神情淡漠,聲如銀鈴般清脆,也如銀鈴般冰冷無情。雪影山莊,居住的似乎盡是寒如霜雪的人?縱然在過去他與莫霜痕尚未走到今日這步田地前,莫霜痕身旁的侍女僕童便已都是這副模樣、這種態度。
近乎無禮的淡漠,就算明知他是莫霜痕的好友亦不會熱絡幾分。
不在嗎?
還是,不想見他呢?
「那麼,我等他回來。」
小侍女盯著羅泓堰直瞧,沒有立刻動作。
好半晌才退開,躬身迎他進門。
雪飄落的時候,羅泓堰伸出手接了幾片在掌心。
皎潔晶瑩的雪片,輕柔冰冷,很快就化了。
雪影山莊一年當中下雪的時間並不長,飄下的雪總是很細、很輕,像影子一樣、無法捉摸,因為一觸到人的體溫就溶了。
等待、慢慢溶成一片,望不見盡頭的思念。
從來不曾待在沒有莫霜痕的雪影山莊,從不知道雪影山莊在下雪時原來竟是那麼冷、凍得透心。一直有種來這裡就可以找到莫霜痕的錯覺,來這裡卻見不著他是頭一遭;雖然推斷得到他應該是追在自己身後,沒能來得及趕回來是理所當然的事,仍覺得有點……失落。
今年的冬,比往年寒嗎?雪水漫出掌心溜過手腕、順著手臂向下滑落,貼著血管移動像把寒象把寒意直送進心裡。並不是個很怕冷的人,卻覺得很冷,冷得像什麼東西都結冰了,變得脆弱、易碎、一個不小心,就會崩毀。
莫霜痕會愛他嗎?他不敢想,妄想只會讓自己變得可笑。
莫霜痕現在,在哪裡呢?
又、是在想什麼?
會不會想他這個已經不像朋友的朋友、還是連想都不願意想?
會不會,嫌他髒?
為了治傷要這麼做是不得已,雖然是行房但會因此覺得自己愛上對方簡直是有病,這些年來和多少女人做過同樣的事他從不覺得自己愛上人家。慾望和感情是兩回事,愛情常常是一種錯覺,到這把年紀還沉浸在這種錯覺裡著實可笑。但、這是錯覺嗎?
收回手、擦乾水跡,滲進心裡的冷意卻抹不去。
今年冬天,真冷。
次日,莫霜痕沒有回來。
從日出等到日落,只等到細雪紛飛;滿園的花沉睡,少數幾種長青樹木在寒風中微顫,肅冷深沉的冬意瀰漫。
第三天,仍沒有看見人影。
醒時嗅著梔子花香,原以為是人已歸,卻是被褥上的薰香。
因為暖了、所以透散。
不是那個人。
第四天,仍在花香中醒來。
定定神、就地落坐,想想笑自己瘋。
沒有任何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