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是個難以捉摸的女人。
「卿姑娘……不是個不明是非的人。」能夠肯定的,其實也只有這一點而已。
卻已足夠。
不論是葛衣叟還是莫霜痕,都共有這項特質:不問奸惡,只問是非。正義?那通常不是他們關心的,他們只關心,什麼事是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人該殺、什麼不該殺。
不過是很剛好的,他們覺得該殺的人,都是多行不義的惡徒。
「不明是非?」她笑,「什麼叫是非啊,我一點都不懂呢;我只知道有些事情該做,非做不可。」瞬間冷了語調,透出殺氣。「例如,殺該殺的人。」
那間,席塵瑛幾乎要以為站在面前的人是莫霜痕。有生以來,除了莫霜痕她從不曾感覺到如此冶冽犀利的殺氣。
刺骨絕寒。
不慌、不忙,面上笑容依舊淺。「卿姑娘覺得小妹該殺嗎?」
殺意盈睫地瞪著席塵瑛好半晌,後者態度悠閒、從容,彷彿渾然不知自己正被多麼兇狠的眼神盯著。突然、笑了,殺氣在瞬間消失無蹤,彷彿從來不曾存在過。「你還真這麼肯定我不會對你怎樣啊?」算了,反正也不必這麼急於一時。等他離開這裡,再找他吧。
橫豎有外人在場時,要他開口更是難上加難。
席塵瑛不動聲色拭去掌心冶汗,「肯定倒未必,只是一賭。」
「哦?」
「賭當年,葛前輩相人的眼光。」
第八章
乍聞葛衣叟之名,卿颼的笑意登時變得含帶些許苦澀。
「老頭都已經死那麼久了,就別再提他了吧。」每次提起,她就傷心。是她的錯嗎?明知不能兩全卻還抱持奢望的過錯……
「那就不提吧,聊聊生者。卿姑娘欲尋莫莊主,究竟所為何來?」
「既然知我來歷,怎會不知我來意?席二小姐,你明知故問。」
「小妹明白卿姑娘為了結恩怨而來,但究竟打算如何了結,小妹並不明白啊。」
「你想知道?」望著席塵瑛,她的神情有點迷惘。自嘲地笑笑:「可惜我也不知道。」
「……?」席塵瑛睜開眼,將臉轉向卿颼。「卿姑娘?」或許可以說有些驚訝吧?雖然對她認識不算深,卻不覺得她是會迷惘的人。
乾脆俐落、鎖定目標便三思孤行,如疾風掃過絕不拖泥帶水,她應該、是這樣一個人。感情,那麼重嗎?重到連像風的她都不能夠,不因此而遲滯。
「……我已經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毫無理由地殺了她,我會怎麼做。”她笑得很輕,愁緒也輕薄。「也許,我還是不會殺他吧……」
是殺不了他也是下不了手。除了莫霜痕剛入門不久的那段時間,她從來就沒勝過。不怎麼在意,因為她比誰都清楚莫霜痕花了多少力氣在練劍,像要耗盡所有熱情一樣……專注到近乎瘋狂。對其它人來說就算愛劍也不會是唯一;但對他來說卻是。
付盡、一切,在所、不惜。
有時候不免讓人有點擔心。擔心他這個樣子,是不是快樂;只不過擔心歸擔心,他習慣這個樣子也就由得他去,從來就不是、會干涉別人太多的人。
可是下不了手、殺不了他,又怎麼樣?情苑的仇,這樣丟下嗎?「這仇,我卻也不可能放棄。”
那時候,那個溫柔而軟弱的女孩子,堅決地推著她離開。
她知道情苑的手微微顫著。
隋苑一向很怕生的,被獨自留在陌生的環境裡,一定更害怕吧?可是她也知道,情苑不希望因為自己而拖累她,不希望她、做出日後會後悔終生的事。
所以那時候她沒有再多猶豫,轉身就走、用盡全身氣力飛奔。
而她卻終究要後悔。
後悔她那一天的放手,後悔她的錯過。她一直不敢想象,情苑究竟是用什麼心情邊逃避青荷樓的追捕邊期盼她能及時趕回。那會是、多麼、絕望……
「……」席塵瑛沉默了很久。這真的不是外人可以干涉的事情,甚至連她的詢問也是失禮。兩個人之間的恩怨,生與死的難題,她連請卿颼節哀都說不出口。卿颼的心情她明白,當初她為姊姊逝去傷心時,又何曾把誰的話聽進去過了?那種滋味,只有嘗過的人才知道。
寂靜半晌,突然站起身走向卿颼,伸出手輕輕將她擁抱。或許是覺得身體的溫暖遠勝於空乏言辭,或許是覺得同病相憐格外有同理心,也或許是兩者都有一點。
突然覺得,該抱抱她。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