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內息微弱?」
君笑掃了他一眼:「王爺,在下只是力竭。」他閉上眼,苦笑道,「百餘人對上幾千人,幾乎可以說是殺紅了眼……我很快便明白這是誘敵之計,那麼就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步吟忽然覺得全身發冷,不由打了個寒顫。
君笑繼續說著:「好多人……好多人死去,同伴、敵人……血把海水都染紅了,那樣深的紅色。」他把眼光投在步吟身上,目光卻空遠得不像是在看他,「王爺,您的計策是不是成功了?」
「笑,我……」步吟張口欲分辯,可當真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君笑眸子幽黑,從中步吟竟然什麼都看不出,他忍不住慌亂:「笑,你知道的,為了取勝,棄子也是難免的。這百餘人的死亡可以使我們儘快勝利,身為主帥,我不能有婦人之仁。」
君笑輕輕搖頭:「王爺,在下並無指責之意。」
「你分明就有!」步吟見他神色疏離,忍不住反駁,「笑,我知道你認為我殘忍,可是這一場戰爭打下來,死亡絕不是幾百人就可以的。若你要怪,也該怪挑起戰爭的人,而不是我。」
「我沒有怪你。」君笑垂下眼簾,睫毛在他臉上投下影子,「我只是有些……難過,他們都死去了,我的夥伴、我的朋友,我卻還活著。」
「你和聶啟之的關係不是很不好嗎?」步吟衝口而出,得來君笑驚訝一眼。步吟意識到自己又說漏嘴了,暗暗罵自己蠢。
君笑苦苦一笑:「原來是因為我和他曾經不和,這死因……呵呵……不過啟之一直說戰場上馬革裹屍才算好男兒,大概也不會氣惱吧。只是那百餘名俠士官兵,又有幾個是不在意生死的呢?」
「笑,我不知道你和聶啟之不再為敵……」步吟低下頭去,「如果我知道,定會換些人去……」
君笑微微搖頭:「你不用這麼說,反正總是要死一些人的,都是生命,並無差別。」
「可是你會傷心。」步吟看著君笑,「你會怨我,你本來就不是很喜歡我,如果這麼一來會讓你怨我的話,我寧可死更多其它人。」
「即使死的是素不相識的人,即使我不會為他們傷心,也總會有人傷心的。」君笑淡淡道,「所以,並沒有差別。」
「別人傷心,與我何干?」步吟道,「我只在意你。」
他總能將這樣的話說得理直氣壯,君笑只是轉過頭去。
「若曲寧遠不是要生擒我,也許我也早和那些人一起死去了吧……」他輕輕笑了笑,「若是那樣,倒也乾淨。」
「胡說!你絕不會死!」步吟的反應是極端的強烈,一把抱住君笑,大喊道,「笑,這次是我沒考慮周全,竟沒注意到你也和他們一起走了。如果我早知你在這些人當中,又怎會讓你遇到這樣的危險?我以後絕對加倍小心,不會讓你再遇險。」
「我和他們也沒什麼不同。」君笑道,正視著步吟,「定然有人在意他們,如你在意我般。你……還是不懂。」
步吟高聲打斷君笑的話,白玉般的臉上落下淚來,「我怎麼不懂?你根本不知道我這一路過來時心裡有多難受!我當時不斷後悔,如果我沒有自作聰明就好了,如果我看好你就好了,如果不讓你那寒露軍去送死就好了……」
步吟黯然道:「你不知道……笑你永遠只會指責我,說我心狠,說我無情……我確實不在乎其它人的性命,我確實不能感受別人的傷心,但是我知道我自己的擔憂害怕、知道自己的傷心……
「我承認我冷血,可是我對你絕無半分虛假,你對別人都那麼好,為什麼只對我……這般……」
他這話一出,君笑卻是一顫,心中也問自己為何對步吟這般苛求。心中有了答案,卻忍不住苦笑:原來心底還是把他視作戀人的,因此對他的種種,便比對其它人來得嚴厲些。
原來自已對他的感情比自己想象中更深,即使明明白白地說不可能,隱隱中也把眼前這人視作不一樣的存在。
君笑甚至想到了前些日子對步吟的冷淡,暗中問自己,是不是知道步吟的在意,因此拿喬?
君笑君笑,難道你被壓著的不止是身體,還有心嗎?
君笑霎時心亂如麻。本已決定過往就當是場夢,愛也好恨也罷,既然糾結,便一起斬斷也就是了,偏偏這人不讓自己斬斷,死死糾纏。而自己……自己那樣的冷淡疏遠,倒似是故意矯情了。
成大事者自然要能決斷,即使犧牲一些人也是難免,尤其是戰爭。步吟並沒有錯,他不該錯失這樣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