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知道找到這裡有多難……”
她一頓,眼看又要哭,嶽江遠苦笑了下,按住她的肩膀:“好了,不要哭。我差不多好了,都準備出院繼續旅程了。”
簡一聽眼神頓時凌厲,忘了哭,盯住嶽江遠問:“你還要去哪裡。”
這不是問句,說出來有著咬牙切齒斬釘截鐵的味道。嶽江遠卻不著急,與人周旋的本領很自然地用出來——就算對方是簡。他微微一笑:“你看,你剛才一直哭,大家都在看呢。起來吧,去病房,我先給你倒一杯水。”
接下來的半天裡簡問他各種事情,從現在的身體狀況開始,最終還是繞回怎麼能受傷之後心安理得誰也不知會就這麼待在醫院這個話題上。起初嶽江遠避開了幾次,轉到其他話題上,後來簡的倔脾氣也上來,無論嶽江遠怎麼樣試圖繞開話題,她就硬梆梆扔一句“我問的是你怎麼能不通知我們”過去,面無表情,毫不動搖。
如此拉鋸再三,雙方都失去了耐心。簡幾乎是用吼的:“我趕過來,差不多三天沒睡,從新德里過來的路還在修,顛簸得我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你是不是至少可以給我個理由?要是覺得你的死活和我們在國內的人沒關係呢,好,隨便你,但是你一定要跟我回去,我們去醫院作全面的體檢,這邊我不放心!今天就走!”
嶽江遠還是沒有動氣。他坐在有陽光的椅子上,平靜地看著又急又怒的簡;簡說完之後也看著他。兩個人都不肯妥協,但後來嶽江遠忽然低下頭,露出個笑容來,又保持著這個笑容抬頭,輕輕說:“我已經出來了,短期內,就不會再回去了。”
他越是堅定,越是這種輕描淡寫的表情,簡不用多看也就明白了。但是此刻她聽完這句話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臉色陰沉到了極致,反而能詭異地顯出一絲笑意來:“好,嶽江遠,算我多管閒事,我活該!”
說完她拎起包,扭頭就走,徹底忘記了自己來的初衷;手已經扶在了把手上,氣急攻心的她眼前一黑,三秒之後才緩過來。簡忽然沒了發怒的力氣,黯然地低下頭:“不要再鬧了,你這次出事,我們都嚇壞了,你還是回去吧,你總要出面和大家有個解釋,電影公司,影迷,這麼多人……你總不能繼續若無其事地旅行……”
嶽江遠想了想,搖頭:“我還沒到目的地,我也不欠任何人解釋。”
她深深吸氣:“你這個自私自利的混蛋!”
門被重重甩上,嶽江遠其實聽見了簡話語最後那一點點的哭音,但他閉上眼睛,什麼都沒有想,更罔論有所動作。他從病房的窗邊聽見樓下的庭院裡高跟鞋匆匆跑遠的聲音,就再次睜開眼睛,極度疲倦地笑了。
……不到一個禮拜之後,嶽江遠已然準備出院。那是他在這個醫院的倒數第二天,他吃完午飯後照例到醫院的院子裡曬太陽,陽光依然很好,但是空氣是潮溼的悶熱,他走到那棵菩提樹下的椅子上,還沒來得及坐下,目光就被散了一地的菸蒂吸引——很顯然,在之前,有人在這個位置上,至少是以不穩定的情緒在抽菸。
他皺著眉頭,踢開那些菸頭,清出一片至少讓自己看著舒服的空間來。但是進展到一半他又改變主意,轉去搬椅子,想換去樹蔭的另一面。
他的動作猛然停住,就像是被人從脊背上抽去一根弦;僵立片刻,眯起眼睛細細觀察了一番地上那數不清的菸蒂。
椅子被放了下來,嶽江遠坐在椅子上,往後仰,陽光順著樹枝的縫隙流淌下來,刺痛他的眼睛。他用手遮住雙眼,手指的縫隙依然遮擋不住無孔不入的光線。
可能就是在不久的剛才,有人坐在同樣的位置上,一隻手夾著煙,另一隻手習慣性地在沉思時維持著輕輕叩打扶手的姿勢,他抽菸的時候眉心總是蹙在一起——像大多數他獨處時那樣,偶爾想起什麼時候,嘴角抿一抿,又很快恢復成若無其事的狀態。
嶽江遠不曉得他這天是不是戴著眼鏡,如果是,光線又太強,他也許會在轉動目光的同時不自覺地眯眼,眼底有琥珀色的暗光,然後眼角蜿蜒出細細的紋路。那是嶽江遠記得的紋路,他曾經親吻過,手指也曾在其間尋找過出路,他仍然記得當時親吻之時親密的溼意,也記得撫摸之際劃到鬢角那微微扎手的觸感,當時他不知道,那是永遠找不到的路。
拒絕再想下去,他放下手,低聲說,懦夫。
第二天嶽江遠收拾好行李離開,走到醫院門口想想,決定還是向那個大夫道別兼道謝。沒想到找到大夫後發覺他也是一副收拾好行囊即將遠行的架勢。嶽江遠暗暗詫異,出於禮貌卻什麼也沒有問,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