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易玖的勸告，就是抱著進行一次讓彼此都敞開心扉的談話來的。因為直到這一秒，我都堅信，那些橫陳在我們之間的鴻溝一定會被填滿，畢竟，從前十多年相依相偎的日子，不是做得了假的。

我懷著無比誠懇的想法拎著食盒站在門外，然而門一直沒有開。

電話也沒有結束通話，那頭依舊是一片靜默。

於是我忽然就有了個不太好的猜想，並且在下一秒，這個猜想轉換成畫面，塞滿到腦子的每一個縫隙。

如果猜得沒錯，眼下我撞上的，可真是狗血得堪比電視臺裡八點檔的肥皂劇了。忍不住覺得有點好笑，可說出話來，我的語氣居然是冷靜無比的。

“三姐在你旁邊？”

沒有回答。果然如此。我掛了電話，將食盒放到地上，整個人順著門滑坐到地上，一分鐘之後，又命令自己站起來。

食盒就不帶回去了，本就是留給他吃的。

沒有提前告知一聲就往這邊趕，確實是我的疏失，得來這個局面，怨不得旁人。

只是，我已幾近喪失了身為男性所應該擁有的一切尊嚴與自由，此刻怎還能容得下自己像個抓姦的原配一樣賴著不走？更或許，其實我才是那個插足者。

易銘他，確實更需要一個像三姐那樣能襄助他的賢內助。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用計時器來計算決不會超過零點零一秒，易氏大廈下忽而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聲勢之威大，恍惚間，大廈都似乎顫了幾顫。

從未有過的惡劣預感猛然襲上心間，我不能相信地將頭探出窗外。

下面那處已經圍了許多人，皆是一片譁然，而正中央那個正冒著滾滾濃煙的燃火點，如果我沒有記錯，正是司機停車的地點。

我只呆愣了一小會，消防隊、武警、急救車盡數前來捧場。

小九……小九！

他還在車裡！

我如同發了瘋一樣向樓下衝去。

8

8、第八章　。。。

愛情無限神秘，因為非愛自己無以明瞭。——《流螢集》

我想我們完了。

衝進電梯的時候，我的腦子裡除了要趕到樓下確認易玖安危的念頭之外，只剩下這麼一句話。

真的，完了。

樓下早已圍滿了人，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我下樓的時候，現場已經被封鎖得差不多了，武警、消防隊、急救人員忙著分別忙著疏散、救人、滅火，不可開交。我勉強擠進人群，衝一個警察道：“車裡有我的弟弟，我可以進去確認他的安危嗎？”

那人頗為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弟弟？這是你家的車？”

我心裡一涼，身邊已經圍上來兩個人：“這位先生，請跟我們回警局做一下筆錄。”說罷就要上來扯人。

我急了：“等一下……”

胳膊被抓住之前，另一隻手臂插｜入我們之間，把我往後一拉：“他無需跟你們回去。”

正是易銘，髮絲微散，衣衫不整，卻以一副好笑的保護者的姿態站在我身後。我冷冷瞥他一眼，甩開他的手：“不勞費心。”眼神往下一滑，更是啼笑皆非，舌頭髮苦，眼淚都幾乎要笑出來，“易總經理，你的衣服沒整理好。”

西褲拉鍊都來不及拉，可見方才是慌張到了怎樣的一個地步。

“我等一下就跟你們回去，先讓我進去看一看我弟弟好麼……”我這邊還在同警察說話，那邊，急救隊已經從車廂裡抬出擔架來，白布裹著，勉強看得出佈下是個人形，但看不分明。

剎那間，我只覺得心臟都要裂開，疼得毛孔都要滲出血來。周遭的喧譁聲、鳴笛聲、燃燒的噼啪聲都不復存在，只剩下擔架上那個被白布包裹著、徒留斑斑血跡的人形。

那一刻我甚至想，易玖死了，我索性陪他一起去死，這樣就什麼都不用管了，剩下易銘和易珊珊，我祝他們永結百年之好，再在百年之後一起下地獄，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我推開擋在我面前的憧憧人影，急急就要往擔架那邊跑，卻被誰攔住了，“先生，您先冷靜一下……”

“維梵，我們先回家好不好？”攔住我的人被推開，緊接著，我被帶有熟悉氣息的手臂挽住，扳過身子，“回家慢慢等訊息，嗯？”

有手掌在輕輕拍打我的臉：“維梵？維梵？你說句話……不要嚇我……”

明明聲音就在眼前，我卻始終看不見那人的樣子，周圍只餘白茫茫一片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