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共商退魔之策。不知柳大俠可有頭緒?”
“我在樓中醉了三日。除了你們這些人沒完沒了來煩我,哪有什麼頭緒。”柳宮海仍埋頭桌上,聲音半朦朧,細聽也能清楚。
梁徵喉嚨裡面哽了哽,“如此放縱,不似柳大俠本色。”
“不是醉著,豈不得同你們一般忙碌……再說心不在此,忙又忙得出什麼。”
他倒真是明白,梁徵往他杯中瞅了瞅,簡直要疑心他裝醉了。
“柳大俠倒是喝得不多。”
柳宮海突然仰面一笑:“人人來找我,都只是奉勸我不可如此縱酒。唯獨梁掌門嫌我醉得不夠厲害。”
“柳大俠仍心繫武林,可見醉得不夠。”梁徵皺著眉勉強揀溫和的說。
柳宮海笑得更厲害了些,“一人不得,便覺萬般成空。武林如何,魔教如何,怎抵得她一語情深。可惜就連這樣佳人,學的也是好一身逢場作戲,海誓山盟都做不得數。若不是半醉,這江湖之語,我是一句聽不進耳去。”
“柳大俠原來是多情人。”梁徵已要不耐聽他說這些,聽著是薛雚葦,心裡情知原是謝歡。不曉得謝歡怎樣哄騙了他,叫梁徵也是不安,又兼不快。
還有焦慮。對薛雚葦比柳宮海瞭解多那許多又如何。
一事不成,萬般皆空。
只無法如此放縱。
柳宮海忽然把酒杯一推,“我也知梁掌門來意。不如梁掌門來陪我醉一回,我就助梁掌門再往皇宮一趟。”
果然還是皇宮。
“要事在身,不好奉陪。”梁徵道。
“若不醉倒,便只能沉湎這一室餘香,難問江湖事。”柳宮海舉酒環敬四壁,“若無人同飲,怎麼捨得忘卻殘春。梁掌門要共商武林大事,還是與我一醉的好。”
梁徵平日飲酒甚少,極其易醉。重重心事,醉中一樣忘不得。只是沒有胡言,不過難抵睏倦,千種憂慮煩擾欲放難放,掙扎糾纏攪作一團,不辨彼此。
忽然沒由來起了念頭,或許這些年謝歡也是這樣日日無端事由纏身,艱難過來。
不說身外諸事,只是這一身周全,我都護他不得。遇危難,不能相隨而去。
來日相見時,只怕也無面目再與他一見。
凌微在視窗偷窺他二人對飲,深覺不可理解地搖頭。直到聽見身後響動,受驚地轉過身來。
卻發現並沒有人在。
那響動像是錯覺。
梁徵睡到半夜被凌微推醒。
凌微甚至嫌惡地拿香帕掩了口鼻,招呼人端了醒酒湯藥進來。柳宮海喝得比他多,更已歪在一旁不省人事。
“這還是頭回見這人真醉倒,果然喝酒是要人陪的。”凌微招呼梁徵,指指柳宮海,“要不趁此機會幫我把他扔出去?”
梁徵其實已經不剩多少醉意,卻還是接了挽花樓的湯藥飲下,再去看柳宮海。
“我還道梁掌門是裝醉不肯作陪,原來真只有這點量度。”柳宮海說,不睜眼,猶似夢中。他想必聽到凌微的話,但這三日凌微沒少嫌他,聽了也當沒聽過。
梁徵只問:“我們何時動身?”
“這就可以。”柳宮海說,“趁我還醉著,雖難振奮,總算拾回些膽氣。”
他聽著倒比先前還更清楚些。
柳宮海並不是頭回進宮,但上次只是闖進去把謝歡丟給青皇——實際上也沒有見到青皇本人,謝歡的要求只是入宮,丟給人看見總有人知道怎麼處置,所以只是入宮就走。而這一回梁徵希望他們能悄然靠近醉湖。
“不要小瞧宮裡的守衛,你勝過他們比逃過他們的眼睛容易。”柳宮海說。他通常不褒獎江湖之外的事,但這聽起來已經有點像是褒獎。
梁徵考慮了他們身上還存在的酒氣,心裡完全贊同這個判斷,“晚輩可以把他們引開。”
“醉湖在哪邊?”
“在鹿苑東側,”梁徵指了一指,春水與滿月之景從眼前恍惚掠過,“如果皇帝不在鹿苑,守衛也許鬆散。”
他錯了。
也許之前鹿苑守衛稀鬆的原因只是烈雲本人常常流連於此,並且無意被他人打擾。如今天晚,青皇雖然並不在鹿苑中,但夜色裡護衛們的巡邏嚴密不亞於青皇常在的蕊興殿。
梁徵遠遠伏在宮牆上,表達了疑惑。
“不是很好,更像是藏著什麼了一樣。”柳宮海反而滿意。
醉時的柳宮海比平時還好說話。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