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師弟,你就去吧,當師兄求你。”
景徹咬上指甲,有些猶豫,目光遊移到在一旁練功的重宵的身上:“重師兄呢,他也是這麼想的?”
狄苑也回頭,看見在一旁認真練功,從未往這邊看過的重宵,嘴角一翹,接著湊近景徹,偷偷道:“你別看他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其實他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他越想要什麼東西,他越表現得不在乎。”
景徹愣愣地看看狄苑,又看看重宵,眼睛眨巴眨巴,似懂非懂。
記憶恍然飛逝,又是一年冬季,這個時候的築雲莊,從裡到外,一片縞素,所有弟子的眼圈都是紅的,偶爾還有抽噎聲傳來,莊園上下,哀婉悲慼。
那是景延過世的第二天,那一天,在主廳裡,景徹穿著一身孝服,拉著重宵走上了堂首的位置,面對他單膝跪地,向在場所有弟子,甚至是向天下人宣佈,景延之後,築雲莊的莊主不是景徹,而是重宵。
重宵本一直是站著,是景徹按著他的肩,讓他坐下。
那一刻,狄苑與不少弟子憤而離席,剩下的,有的人不肯跪,有的人看著景徹跪下,只好跟著跪下,臉上卻是很不情願。
這樣的情況,在重宵執掌築雲莊一年後,有所改觀,還有的人開始覺得,重宵來當這個莊主,的確比景徹合適得多。
記憶只停留在這裡,只因這個時候,重宵的手鬆了開來,景徹被猛然灌入胸口的空氣嗆住,跌倒在牆根,一面喘息,一面咳嗽。他的手扶上牆,想要坐起來,但一使力氣,腦中便一片混沌,噁心欲嘔。
重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景徹,你聽著,我要你死很容易,別忘了,你身體裡還有我種下的蠱,”說著間,他從袖子裡掏出一個詭異的銀色鏤空盒子,盒子裡有一隻小蟲,“只要我輕輕將它捏死,你身體裡的‘驅心’便會很快蠶食你的大腦,你最多活不過一個月。”
止住了咳嗽,景徹也不再試圖坐起來,就那麼躺在冰冷的地上,無力地笑起:“你當年種下的東西,現在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重宵將那銀色的盒子收了回去,也笑道,“與其一下子掐死你,倒不如看著你慢慢痛苦的死去,景徹,我再給你三天時間好好想想,這其間……”他頓了下,“我會派人來幫你想通。”
景徹的聲音虛弱,就像是順著氣流吐出來的一般。
“重宵,其實我早該看透你……”
重宵似是沒有聽清,皺眉問:“什麼?”
“你越是想要什麼東西,越是表現得不在乎,從築雲莊莊主的位置,到天下第一,一直到……一直到……一直到對我!你都是這樣!重宵,其實你喜歡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重宵閉上眼,不說話。
“可惜……”景徹的語速忽然慢了下來,“你終究遲了一步,重宵,我喜歡上了百里蕪弦,我喜歡上了他……”
最後那一句,景徹低語,像是說給自己聽。
聽到這裡,重宵咬緊了牙,突然向後扯住景徹的頭髮,逼得他下顎揚起,然後一掌便要揮下。
然而過了許久,景徹都沒有等到那凌厲的一掌。
重宵喃喃:“景徹,別逼我殺了你,別逼我。”
第二十九章
重宵走後,不知過了多久,外邊傳來些許的蟲鳴,近夏的日子了,蟲兒都活躍起來,景徹想,或許是晚上了,自己有多久沒有看見過月亮了,不得而知。
那一日,到了時間,晚飯並沒有送來,只送來了一碗水。景徹端起那碗水,剛要飲下,動作卻停住了,他聞了聞這水的味道,鼻尖嗅到了一絲古怪,將碗拿遠了看看,眉心蹙起,然後把它放下了。
自此過去了約十多個時辰,沒有飯菜,只有那孤零零的一碗水,在牆角放著,泠泠有微光,倒影在頭頂的牆壁上。
十個時辰下來,不口渴也難,偏偏那水中不知道放了什麼東西,只怕喝下去的後果比不喝還要慘。景徹明白了重宵的意思,看來他是想一點一點逼自己崩潰,這就是所謂的不聽話的後果。於是景徹狠了狠心,走過去,把這碗水潑掉。
可是景徹剛把這碗水潑掉,立刻便進來了一名灰衣弟子,啞了一樣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重新換了一碗水。
原來一直有人,在某個不知道地角落監視著自己的動作。景徹心裡微寒,他忍著想要喝水的慾望,盡力不去看那碗此刻看來極為扎眼的水。
有這樣一種說法,只要有空氣,人是難以透過憋氣把自己憋死的,同樣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