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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幽暗的洞底,群蛇穿插而過,粘稠溼膩,令人作嘔。

“百里蕪弦,你鬆手。”心中的懼怕像是消失了,景徹盯著他的眼睛,斬釘截鐵地道。

百里蕪弦咬著嘴唇搖頭:“我不。”

“鬆手!”

“別說了!”

景徹看見百里蕪弦縱使大半個身子都快落進洞口裡,但卻沒有一點要鬆手的意思,便掙扎著用另一隻手去掰開他的手,指甲使勁摳著對方的手指,逼著他鬆開。百里蕪弦的嗓音因為喊叫已經有些嘶啞,他緊張地問:“你做什麼!”

景徹道:“蕪弦,鬆手!鬆開!為我報仇!你鬆開!”

“不,絕不,我不鬆手!”百里蕪弦抓著景徹的手反而又多使了幾分力,他做不到,他做不到看著景徹落下去。

看著這一幕,苗疆王臉色暗沉,道:“我向來都覺得男人間的感情著實令人噁心,可看二人如此情深,叫我看了倒有些愧疚了,人世間是容不下你們了,倒不如成全了你們,去陰間成雙成對去。”說完,揚手,手中握著的長矛用力刺下,血肉崩離,應和著景徹那聲:“鬆開!!!!!”百里蕪弦終於忍耐不住,慘叫出聲,尖利的矛頭深深刺入他的臂膀,抓著景徹手地那個臂膀瞬間脫力,手在不得已間鬆開。百里蕪弦的手無力地垂下來,繼而看見景徹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朝下落去,洞底蛇群的“嘶嘶”聲越發得大,似是歡欣鼓舞的笑聲。

然而,景徹的身子並沒有就此落下去。

換了另一隻手,百里蕪弦抓住他的袖子,綢布斷裂,噝啦一聲,百里蕪弦的眼睛紅紅的,口中喃喃:“不行,你不能死,我不會鬆手……”

景徹就這麼看著百里蕪弦的眼睛,怔怔地看著,忽然腦中想起了二人第一次見面,碧井軒碧沉的茶色,搖一襲白扇,迎風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唇上兩撇小鬍子多了幾分老成,總是笑著,還笑得很無賴,很惹人厭。

翩然輕擦的時光中,從某一刻開始,景徹偶爾會偷偷地想,自己若能早一點認識他,或從來沒有認識這個人該有多好。

而現在,看見他紅著的眼睛,咬著牙的模樣,景徹的心口突然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疼痛,似乎那長矛不是刺在百里蕪弦的肩上,而是刺進了自己的心裡。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他明明,從始至終,一直是自己要殺的人。

百里蕪弦也同樣看著景徹,他似乎已經虛脫了,連聲音都是那麼無力,可是,他說:“我不會讓你死。”

這句話,比得過天下最重的承諾。

“啊啊啊!!!!!”

百里蕪弦大喊一聲,瞳孔收縮著,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抬手,僅僅抓著景徹的衣袖,便將他從洞口瞬間拉出。景徹的手終於碰到了洞口的地面,就這時,他撐住地,雙臂用力,一躍而出。

變故發生在眨眼之間,而苗疆王來不及驚訝也來不及思考,只來得及再次將長矛舉起,對著景徹刺過去,做這最後一搏。

“別殺……”

百里蕪弦沒有說完,景徹卻已經一手抓著長矛的頭,拉著苗疆王近身前,另一手一掌拍向苗疆王的面門。沉悶的一聲,一縷粘稠的鮮血從苗疆王的頭頂流下,他雙膝一軟,倒地而亡,雙目圓瞪,帶著不敢置信的神色。

百里蕪弦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除了重宵之外,知道“驅心”的解藥的人,死了。

百里蕪弦站不起來了,手也動不了了,從他身上流下的血,沿著洞壁流了下去,被群蛇蠕動著爭搶。

景徹朝他走過去,蹲下,然後抱住他,什麼話都不說,只是靜靜地抱著。

他知道自己什麼也不用說。

時間流逝,悄然無聲,直至日暮垂下,晚霞鋪迭天空,地上大雁飛過的影子出現了又消失,薄薄的雲絮從山地一頭飄到山地另一頭。

百里蕪弦的頭枕在景徹的腿上,景徹用袖子幫他把臉上的汗和血擦乾淨。

百里蕪弦抬起一隻手摸景徹的臉,都發現自己手上的血沾到了他的臉上,他惶然地去擦,可是血跡越擦越多,怎麼也擦不乾淨。

景徹握住他的手,向來漠然的臉上,浮出一層悲慼。

很久以後的一天,百里蕪弦在那片紅杉林之間,對景徹說:“我愛你,痛徹心扉。”

景徹想,若早知道這句,那日在苗疆生死一線的時候,便該這麼說出。

第二十四章

抱著百里蕪弦出了千骨寨,兩個人身上、臉上都是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