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景徹又把被子蓋上遮住臉,那頭兒才道:“行,沒事兒咱就走吧,也別影響人家小夫妻辦好事兒。”
百里蕪弦點頭哈腰地送他們離開,還小心翼翼地將門關上。
轉身,百里蕪弦躺回了床上,一點不收斂,還使勁往景徹的身側靠過去,只差沒有把手腳都架在景徹的身上。
“娘子,你說我們這算不算美人計啊?”
景徹撩開一根滑入嘴中的頭髮,依舊是那好似厭惡的語氣:“你怎麼還不下去?”
百里蕪弦小獸似的又在他身側蹭了蹭,“那些人還沒走呢。”這句話的語氣激起景徹身上一陣惡寒,他不知道,百里蕪弦就是這樣,人家越不搭理他,他越粘那人,反之人家若是對你親得很,他又喜歡擺出一副懨懨地臉色來。
求而不得,這是百里蕪弦喜歡的感覺,這也和他喜歡收集江湖秘聞是一個道理,算是個怪癖吧。
“你過去點兒,別擠我。”
“天冷啊。”
景徹再好的修養,再好的自持,此時都快要潰敗了,夏初的天氣,百里蕪弦也能說出“天冷”這樣荒謬的理由。
“小景你面板真好,滑溜。”
景徹一驚,自己光忙著生氣了,連百里蕪弦的手什麼時候伸到衣服裡面都不知道,他還叫自己,叫自己……從小到大,縱是師父和重宵都沒這麼喊過自己!他抓住百里蕪弦的手,拽出來,道:“你若不願下去,我下去。”
“別啊,”百里蕪弦掃興般的哼道,“我還從沒跟別人一起睡過。”
本是個毫無說服力的理由,在景徹聽來,卻忡怔了半晌。他想起大約是很久以前了,久到連大概是什麼時候都不大記得了,自己偷偷跑到重宵的屋子裡,帶著一盒膏藥,一點一點擦在重宵後背青紫相間的杖痕上。待他要走的時候,重宵卻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輕輕揉捏著他的手心,道:“就在這兒歇下吧。”
他那時,也是從未與他人一起睡過,躺在重宵的身邊時,緊張地小腿肚子都在抖,渾身僵硬。重宵趴著,將一隻手臂放在他的肚子上,輕輕笑了一聲:“緊張什麼,怕我吃了你麼?”
悠遠的時間,花謝花開又幾年,師兄弟的感情變了,溫柔親切的重宵變了,就連當年一腔熱血的自己,血,也漸漸變冷了。
“百里蕪弦,”景徹忽然這麼喊他,嗓音有些沙啞,“你是斷袖麼?”
百里蕪弦未想到他會有這麼一問,答案脫口而出:“不是。”
景徹仰躺著,看著床頂,愣愣地看了會兒,然後綻出一個笑容來,這也是百里蕪弦第一次看見他的笑,含了些苦澀,像秋日裡的半凋的花兒。
“可是我是。”
抽回了手,百里蕪弦半響無言,淡淡地笑了一下,他從床上下來,穿了衣服鞋子,朝屋外走去。此時官兵都已走了,午夜一片寂靜,襯得他開門又關上門的聲音明顯地刺耳。
景徹雙手揪起床單,輕聲罵了句:“混蛋。”
很久很久,從似乎很遠的地方傳來竹笛的聲音,清脆鳴響,悠遠綿長,像是綢緞從高處落下,隨著風飄了很遠,直劃過了整片天空,卻不覺得擾人。就這麼聽著,無眠的人越發清醒,帶著睏意的人能悄然睡去。
百里蕪弦坐在房梁之上,月色鋪迭了他一身,彷彿周身都散發著淺淺的光芒。笛聲從竹笛裡飄出,讓月亮褪去明黃,朦朧成一片銀白。
久久,笛聲罷,百里蕪弦的身邊,卻單膝垂手跪著一個白衣少年。
“公子。”
竹笛在指間轉了轉,插入身側腰間。
百里蕪弦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道:“豹螭,景徹這人古怪,你幫我去查查,你一個人行動不便,把良弓也叫上。”
豹螭身子又是一屈:“是。”
答完,遠望低矮人家房頂,已不見白衣少年身影。
第五章
清晨,雞鳴的早,晨露唏晞還點綴在池邊荷葉上。天剛矇矇亮,百里蕪弦與景徹便已經出了城,繼續向虛回谷所在的廖山處進發。昨夜歇息得不好,三番四次地被吵醒,百里蕪弦在馬背上坐得搖搖晃晃,呵氣連天,睫毛上也沾上了幾顆呵氣出的淚珠,模糊瞭望向遠處旭日的視線。
景徹睡得同樣不好,但睏意倒不如百里蕪弦表現得明顯,用百里蕪弦的話說,這人不管怎樣都是掛了張白板臉,像是人人都欠了他幾吊錢。
本以為昨天說了那些話,百里蕪弦對自己定是疏而遠之。誰知一大早醒來,睜眼看見的,除了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