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瞌睡時候送來枕頭是嗎?”莽紅袖語帶譏誚,
羽歌夜連連擺手,安撫笑道:“若是這麼說,可就太沒有情義,讓靈感大王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壯舉,豈不成了自投羅網的笑話。”
“難道你還能換個更好的說法出來?”莽紅袖是為了醫治朔長絕才被迫投靠大隆,如今能否治癒,還是未知之數,卻已經被這對羽家兄弟當做籌碼,放上賭桌,以他心中傲氣,怎能受得了這樣被人擺佈。
“靈感大王現在是為了朔國師的命,去征討西鳳,說到底,是為了一己私利。”羽歌夜沉下聲來,頗有些挑釁意味地說道,“就算沒有靈感大王來投奔,西鳳,也是我囊中之物。”
“那好,我就帶兵攻到西鳳王城,你戰勝孔雀翎,治好長絕,我就放下兵權,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個探囊取物法。”莽紅袖氣得轉身就要離開,他走了幾步,回頭時神色溫柔,“長絕,走。”
“你先回營帳,我和四殿下說幾句話。”朔長絕輕咳一聲,不容抗拒地說,莽紅袖臉色變了一變,但以他對朔長絕的熟悉,知道這次朔長絕的想法,不是自己耍賴就能扭轉的,只得先行離開營帳。
朔長絕向前走了一步,微微搖頭,說出的卻是讚歎:“四殿下,怕是心中也對我二人不夠信任,所以特地以言語相激吧?”
“朔國師聰明。”羽歌夜直言不諱,“以大王和國師的本事,若是帶著西鳳兵力,自成一國,我恐怕還真沒什麼辦法。”
“內憂不除,外患頻仍,四殿下的擔心不無道理。”朔長絕撩起袖子,露出蒼白手掌,細得不盈三指的手腕,手腕上一條黑線,向著衣袖內蔓延,“這早夭之脈已經瀕臨心口,長絕時間不多,能否真的活下來,其實已經不放在心上。”他慢慢任由袖子滑下蓋住那道黑色的經脈,“長絕只是擔心,紅袖為了我的病情,太過努力,最後,反倒害了自己。”
“此話怎講?”羽歌夜不動聲色地看著朔長絕蓋住了手腕,最後只露出如同白筍芽一般稚嫩白皙的手指,學成兩界大手印這門法術,在這咫尺之地動手,朔長絕就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他不得不防。
朔長絕抬起手,輕拈手指,兩指間泛起模糊光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長絕這條命,能活多久不要緊,就怕紅袖有命打天下,沒命享福分。身為北莽人,去到相隔天南地北的玉門關,更要進入和北莽冰天雪地走入相反極端的西鳳,他縱有天大本事,怕是也翻不出你的手掌。”
“國師多慮了。”羽歌夜也伸出兩根手指,向著朔長絕的手指靠近,卻在距離半米之時便退回,旋即換了個角度,只近到一尺,朔長絕兩指間,暗含力道,以他神使實力,竟也不知該如何接下,他多次變換,最終以拇指和中指,正面伸手,輕觸朔長絕指尖。朔長絕兩指間泡沫般的模糊幻影,倏忽消失。
朔長絕放下手來,再次忍不住咳了一聲,這一聲咳,變得越來越大,最後像是止不住一般,莽紅袖衝進營帳,一拳打來,裹挾著刀鋒般凜冽的殺氣,羽歌夜卻像是一葉飄萍般,貼著他的拳頭,整個人向著後面飄去。
“紅袖!”朔長絕制止住莽紅袖,終於慢慢停下咳嗽,他依然含著微笑,如同空谷之中與世無爭的蘭花,美得極靜,極淨,卻也看著極脆弱,好像一旦離開山谷,外面一點寒風都會讓他消逝,然而任何和他接觸過的人都會知道,這個男人,看似病弱,卻實在是天下最堅強的人,他讓莽紅袖扶著自己的手,邊轉身邊微笑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長絕多慮一步,才有未來的福分。”
“朔國師的福分還長著,以後有享不盡的福分。”羽歌夜目送朔長絕背影,朔長絕頓了一步,並未再言,離開了營帳。羽歌夜緩緩伸出拇指和中指,兩指之間,亮起一圈模糊的虹光,裡面竟顯現出光怪陸離的景象,彷彿在兩指之間,凝縮了一個世界。
朔長絕和莽紅袖剛走,一個灰衣人影便閃了進來。
“賀先生久等了吧。”羽歌夜笑容滿面,親手拿起茶壺,為賀九皋斟茶。賀九皋在外面等著朔長絕和莽紅袖離開的事實被戳破,也並不著惱,他坐在椅子上,緩緩端起茶杯:“我這人貫是擅長等待的,等這一會兒,算不得什麼。”
羽歌夜聽了,放下茶壺,也端杯飲茶。賀九皋忍不住笑道:”我雖善於等待,卻也沒有話到嘴邊還要等著的道理。四殿下,我此來為何,你想必清楚。無論京城給了什麼諭旨,我和杜銑都不會忘了身份,從西鳳到大隆,我二人了無牽掛,空口白身來投,看似比朔長絕和莽紅袖還要赤誠,卻少了一根線,能讓四殿下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