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風才是天下第一神醫,至於那個傳得神乎其神的琅狐,不過是個說書者們編造出來的角色罷了。
可是百里風知道不是,其實那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也是那件事,讓他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那時候他還沒有結識沈家,因為一些江湖恩怨東躲西藏,偶然落腳在一戶農家。那是個大雪紛飛的冬日,他掏出不少的銀兩希望能留宿一晚,那家婦女很親切地接納了他,後來他得知這婦女的丈夫身染重病無錢醫治,便自告奮勇地去救人,沒想到那農夫染的病症他竟平生未見,面對那樣奇怪又複雜的脈象,百里風只把了一會就給這男人判了死刑,在婦女的痛哭聲中默默地留下一張銀票離去了。這件事成了百里風的心結,後來他住進沈家,有心又去了一次那個小村莊,驚訝地發現那個男人竟然還活得好好的,並且劈柴挑水樣樣能幹,震驚之下上門打聽,男人聽說他是當年留銀票之人就要拉他進去喝水,好不容易說到點子上,男人回憶起來就是一臉的感激,用極不標準的官話斷斷續續地描述著,百里風腦中就出現一個白衣黑髮的俊美青年,抬手施針,藥到病除,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他還記得當時迫切詢問那人的名字,極艱難地才從農夫的發音中辨別出來。
琅狐,鬼醫琅狐,傳言他來無影去無蹤,很多人只把他當成一個故事,卻沒想到確有其人。
他找了他那麼多年,現在聽說他隱居在西南大山之中,他怎麼可能不去。
“別去了,他怕是已經不在那裡了。”
百里風愣住,呆呆地轉身看他,沈清玄低頭慢慢喝著茶,語氣也不似方才親和,百里風知道他說的實話,也知道再深一點就不是他能問的事了,臉上露出明顯的失望來。
這人都一把年紀了,還是這麼藏不住心事,沈清玄有些無奈,要照顧一個比自己還年長許多的孩子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老範,你去把蘇木叫來。”
“主子,我方才見落霞讓人打了許多熱水,想是蘇公子要沐浴,不如等會兒再去請。”經過這幾天的事,老範提起蘇木時的語氣較之前恭敬了許多。
沈清玄才想到,這幾日蘇木忙著照顧他,聽說自己昏迷的時候他寸步不離地在他床前守了兩夜,根本沒有好好休息,於是點頭“也好,先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一旁的百里風聽得滿頭霧水,插話道,“蘇木?誰?”
沈清玄沒看他,眼睛盯著手中茶盞淡淡笑了。
“天下第一藥人。”
“你們都下去吧,”蘇木試了試水說道,落霞孤鶩早知他的習慣,行禮後便出去了。
待她二人出去,蘇木便拿出前幾日他自己收起來的一套衣服,竹青色的料子是桑蠶絲以星紋為綢面織就,再用羽緞做了裡子,夏秋交換的時節穿了又輕巧舒適,又避早晚寒涼。只是這料子上現下已毀了大半,不少地方被火星子濺到,左邊袖子上撕了一道口子,還染了血跡,無論怎麼看,這衣服都是不能穿了。
蘇木卻把它留了下來,揹著人自己悄悄的收了。
那日沈清玄受傷,他的一顆心全吊在沈清玄那邊,整個思維都是亂的,才讓他疏忽了襲擊當時一件微小又奇怪的事情。他自認五感敏銳遠超常人,這是自小煉藥的結果,所以他應當不會弄錯,沈清玄受傷前他聞見的那一抹幽香,現在怎麼想怎麼透著股詭異。
當時他渾身溼透,身上帶著股江水的腥味,頭探出江面時撲鼻而來的火藥味和血腥味差點沒把他燻得吐出來,可在那樣的情況下,居然能聞到一股從未聞過的幽香,連以前在琅狐的藏藥閣裡都從來沒有聞過的味道。那時候沈清玄突然遇刺他根本來不及細想,還當是江邊什麼特有的植物,後來才慢慢覺出不對,若真是什麼植物,為什麼偏偏只在那個時候聞到呢?若是植物,自己應該一早就注意到了才對。
這事蘇木上了心,當時近旁就只有自己與沈清玄二人,至多加上那個刺客,想到當時夜色深沉,船上的火光根本照不進黑沉沉的江水,落進水裡的遠不止他們二人,那個刺客水性再好,他是怎麼在水裡判斷沈清玄的方位的呢?那一刀下手又準又狠,明顯是想致他於死地,刺客如此肯定那位就是沈清玄,是不是這股香的原因?
蘇木知道自己的這個猜測很玄,那麼黑的天,那麼混亂的場面,不過一股香氣而已,說出去別人都覺得他小題大做,只是那香味出現的時機太微妙,沈清玄的受傷又徹底刺激了他,就算是這一點點的不對勁,蘇木也想弄個明白。是巧合還是詭計,只有試了才知道。
這幾日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