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慕容馨縱馬飛馳,也不管車廂顛得厲害,只一個勁地往地龍吟寺趕。
然而凌絕心覺得,這樣的速度還是不夠。他伸長脖子望著車窗外不住後退的景色,只恨不得把馬蹄砍下來裝到自己身上,好再跑快一些。看著他滿面的心焦,呂慎忽道:“師父,你呆會兒見到辛莊主,待要跟他說些什麼?”
凌絕心愣了愣,答得有些猶豫:“我會跟他說……他不能出家。”
呂慎牽牽嘴角,不置可否。凌絕心被他看得心裡發慌,又道:“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他出家!”
呂慎“嗤”了一聲:“你怎麼不讓?”
“我……我……”凌絕心一時有些無措。
呂慎冷笑道:“難道你還想故伎重施?”
被他一言提醒,凌絕心機伶伶地打了個冷戰:那時自己頭腦發熱,竟結結實實地打了辛如鐵一掌……也沒看清他當時是什麼模樣……凌絕心越想越是害怕,眼前彷彿出現了辛如鐵重傷不治的情形,一時間手腳都軟了,竟連話都說不出了。
見他一下子臉色大變,連身子都開始簌簌發抖,呂慎心下也有些不忍,放軟了聲音:“你也不用太擔心,有懷虛大師在,辛莊主不會有事……可是,師父,在你心裡,辛莊主究竟是什麼呢?”
凌絕心兩眼含淚地看著呂慎,根本沒有力氣回答。
辛如鐵在他心裡是什麼,這大半年來,他不是已經表現得很清楚了嗎?可是為什麼,連一向最懂他心思的呂慎,這個時候還會這樣問他?
迎著淒涼無助而隱含質問之意的目光,呂慎深感無奈地揉揉額角:“師父,我換個問法吧……在你心裡,辛莊主是你的弟弟多一些,還是你的心上人多一些?”
“這……還用得著說嗎?”凌絕心更加委屈。辛如鐵是他的弟弟,這層血緣關係是與生俱來的,斬不斷,抹不去;但若辛如鐵僅僅是他的弟弟,他又何至於眼下這般痛苦?
“如果是這樣,那我就不懂了。”呂慎苦笑。
他說他不懂,凌絕心才是真不懂,抽抽鼻子,道:“慎兒,你我之間也沒有什麼是說不得的……你想到什麼,就直接說吧。”
呂慎在心中斟酌了一番,道:“師父,倘若今天是師祖跟你說,他要出家,你待怎樣?”
凌絕心定定地看著呂慎:“慎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呂慎坦然地與他對視:“師父,你明白的。”
“原來……原來還是因為師父嗎?”凌絕心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怎麼會這樣……”他忽然激動起來,一把抓住呂慎的肩膀,“師父是師父,他是他!我早就告訴過他的,我愛的人是他啊!為什麼他就是不信我?我……我……”喉頭一哽,再也說不下去了。
呂慎忍著疼痛,語氣堅定:“師父,你先答我,倘若說要出家的人是師祖,你怎麼辦?”
凌絕心頹然鬆手:“我不知道……慎兒,我不知道。”眸色忽地空濛,他喃喃道,“我沒有辦法去想象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師祖有賀蘭先生陪著,他根本就不可能出家啊……”
呂慎伸出手,輕輕蓋住了他的雙眼,壓低的聲線帶著蠱惑的意味:“師父……如果現在是十六年前,師祖還沒有遇到意外……如果,師祖的身邊沒有賀蘭先生,只有你一個人……”
凌絕心不由自主地合上眼,黑暗的眼前,是當初與陸真一起度過的那段美好時光緩緩流過。呂慎的語速越發地慢了:“如果,師祖跟你說,他要出家……”
凌絕心渾身一激靈,耳邊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如果是這樣……你會怎麼做?”
他會怎麼做?
那個時候的他,雖未清晰地明瞭自己對陸真的愛意,但那份朦朦朧朧、懵懵懂懂的戀慕,卻是少年生命中一抹最鮮活的亮色……喜歡和師父呆在一起……只消看著他,就會感到難以名狀的甜蜜……
而在這樣的甜蜜之中,陸真卻說要扔下他、把他從生活中剔除出去,他可能同意嗎?
當然不可能。
“我會纏著他,讓他甩我不掉……”凌絕心輕聲道,“我會哭鬧不休,逼他改變主意……”
“若他還是不肯呢?”呂慎的口吻淡淡的。
那麼疼愛他的師父,何嘗當真違拗過他的心意?凌絕心答得篤定:“他不會不肯!”頓了頓,續道,“如果真的不肯,我就求到他肯為止……”
沉默了一陣,呂慎嘆道:“可剛才你卻不是這樣做的。”
心頭一顫,凌絕心猛地張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