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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永銘越想越鬧心,本以為年紀大了,有些事過了就是過了,但是如今才覺得不可容忍的,依舊不可容忍的,尤其他愛得不比任何一個人少,愛得比任何人都辛苦,是男人不說苦,但是心裡的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

福恆心裡也是滋味翻轉,見永銘悶著不語,自己心裡恨了恨,怕自己衝動說錯了話,只得心裡悶了又悶,思想永銘剛才的話似是氣話,卻是真心實語,若非永銘心裡有他福恆,怎會有此計較,不覺心中纏綿起來,把要脫口而出的“你的妻妾比我的多”等語嚥了下去。

半晌,福恆方幽幽地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永銘,若我福恆是那等漁色薄倖的人,康安怎會數十年風餐露宿,南征北戰?”

“古大禹治水三過其門而不入,他的子女年長都沒見過自己的父親,我福恆的兒女,又何曾見我幾面?”

福恆的眼望著遠處,想著自己的兒女,他還沒像看永銘那一雙兒子那麼認真關注過,如今想來,作為一個父親,他比自己的生父又強多少?他留給他們的,只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關愛呢?他甚至不如生父給予他的多!

永銘低頭不語,心裡怎麼不記得,福恆第一次出征時那夜,他說“我所做的一切,只為你……”

“而這些……說為了名垂青史,說為了成為一代名將,為了光耀福家……”你信嗎?福家不是他的家,他福恆沒有認祖歸宗的那一天,註定只是一個遊離在皇族外的孤鬼,一如他的母親,寄宿在不是自己歸處的地兒獨自寂寞——

他福恆要的不多,只要死後,所愛的人能陪在身邊不寂寞,僅此而已……

福恆的話沒說完,也不打算說完,後面的他只想永銘去自己想,去懂,說出來話太多,永銘想懂自然會明白,他不願去信得,他福恆說破了嘴,他永銘也只會當做耳旁風,這麼多年來,不正說明了這一點嗎?

永銘心雷動,卻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接受?時間已經不允許,此去京城就是條不歸路。拒絕?福恆怎麼又會答應?他和福恆能擁有的,只有這一路的行程,他永銘能承諾他的也只有這一路日夜……

“永銘,我的心,你究竟是不懂,還是不想懂?”

“……”是不能懂!

“永銘?”

“……”永銘垂眼,不知道此刻能說什麼,就算他知道福恆此情不變,即使他就想擁著福恆不離不棄,但朝廷,但皇阿瑪……沒有人會允許他們在一起,沒有人……

“你睡了?”福恆的低問。

“……”永銘閉眼,突然覺得睡了好,睡了就什麼都可以裝作不知道。

然後,永銘感覺到忽然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就連轎子也停了下來,然後一件厚實大氈子輕輕地蓋了上來,只有那雙給他蓋被的手,溼漉漉地帶著雨露的潮溼,永銘想抓住這雙被雨露打溼的手,他記得福恆兒時的手腳最初佈滿了厚厚的繭子,還開滿了細細的小口子……但他沒動,只是閉著眼,害怕回答、害怕承諾福恆任何關於一生一世的故事。

“永銘,我會力保你!”福恆幫永銘壓好被腳,看著永銘看似睡得不穩的臉,低語。

永銘不動,心道:你不保我,我即活,你若力保我,我則必死無疑!

“永銘,我喜歡你,一直一直愛你,從看你第一眼哪天開始,我就想你屬於我多好!”福恆說著,輕輕地吻上永銘的唇,因為一身的戎服帶著雨,他不曾更靠近,只是在吻過後,退開身,想離開,只是在離開時,福恆嘆息著似是自語地說:

“永銘,如果你要當皇上,我也會助你的。”

永銘心口一震,好似聽到了驚天的陰謀,只是他抬眼時,只看見福恆離開時放下轎簾的手。

當皇上!

永銘不敢相信,更不敢相信,福恆怎麼會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助他永銘?當皇上?

永銘不敢想,他只知事敗,這是誅族的死罪,一如大哥、二哥事敗後,身後的兩位國相,誰不是滿門被抄……那是怎樣的朝廷震盪,血雨腥風……康安是皇阿瑪捨不得殺的,但……兄弟們呢?

雨在下,車輪碾著路,永銘難眠,過往如雲掠過,點點滴滴仔細想來,都是福恆;車外,雨如絲,絲絲冷人心懷,前路迷濛。

福恆騎在馬上,京城的一切本不在掌握之中,永銘的安危磨蝕著福恆的心,他只聽見馬蹄聲,一步步讓他捫心自問,今生所求,今生所願,若是永銘,為何不能帶著永銘遠走?即使永銘不願,他也能強行帶走的……他在畏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