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忙套了一件袍子,就追隨者蘆溪往王府裡趕,無事不登三寶殿,朱赫難得會待見他,他皺起眉,雪天路滑,路上偶爾幾個挑菜叫賣的老農老嫗,靴子上沾了不少積雪,袍子上了堆了一層。
“我爹可說了是什麼事?”
蘆溪腳步頓了頓,看著睫毛上凝集了一層雪花的宋海棠,搖頭。
宋海棠直覺有事兒,便不再多問,到了王府自然真相大白。
蘆溪不聲不響的看著跑進王府的宋海棠,突然很想叫住他,這一踏進去,那宋海棠便不是宋海棠了。
王府裡打掃得尤為乾淨,除了殘餘了一層薄薄的雪花,其餘的雪都被下人清掃乾淨,他搖搖頭,富貴人家就是這樣,雪天的樂趣被平白無故的剝奪,不過,這應該是他們皇家的特權吧,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宋海棠抬腳邁進暖意融融的書房,幾個火爐撲哧作響,朱赫穿著褐色的貂裘在作畫,管家在旁邊默默無語的磨墨,他拍了拍肩上的雪花,拱手作揖:“爹···”
“大過年的也不知道歸家了嗎?”朱赫冷哼道,管家手一抖,墨汁濺到了桌上,朱赫瞥了一眼管家,又看向宋海棠,眼裡的情緒不知名的觸動了宋海棠內心的弦:“孩兒不孝。”
不知為何,是不是因為從小就沒有爹的緣故,這聲爹竟然叫得如此順口,宋海棠冷笑。
朱赫揮手,管家急忙退下,宋海棠看著朱赫的作畫,漫天飛舞的雪花,一抹硃紅色的裙襬在風中搖飛舞,女子纖細的背影如同岸邊的扶柳,纖腰盈盈一握,他心裡覺著好笑,像朱赫這樣的人也會動情嗎?
朱赫並未注意到宋海棠的嘴角的嘲諷,他坐在火爐邊,招手道:“過來坐這裡。”
宋海棠心中一顫,挪到了火爐邊,火爐邊的燒酒噗嚕噗嚕的冒泡,他忐忑的看著朱赫,不知曉他到底想唱哪出。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屋外雪花若絮,屋內的人心情卻是截然不同。
那年,滿山數不盡的雪花,那亭子裡一抹硃紅的羅裙,女子隨著身旁男子的笛聲蹁躚起舞,舞姿曼妙,如同盛開的紅蓮,華貴而不驕奢,高潔而不可褻瀆。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六宮粉黛,盡失顏色。
那年的朱赫,心裡便種了一顆種子,埋藏在內心深處,生根發芽。
後來,再見那女子,他已是人心盡失,自己的兄弟登上皇位,他被廢太子之位,淪為別人的笑柄。
女子笑容一如往常般美好,竟讓他心生出一股憤恨。
那時候他才知道,女子是京城李大人家的千金,李冉。
他欲三媒六聘,奈何造化弄人,一封聖旨,李冉被縛京城,進了那深宮別院,宮圍高牆。
他才知道,那年的男子,正是奪他之位的皇帝。
三年後,李冉懷有龍嗣,卻意外滑胎,再有一年,她懷了宋海棠,卻難產而亡。
那時朱茂源的生母,正是當時的皇后。
李冉寵冠後宮,宮中嬪妃無不怨恨,皇后心狠手辣,使計讓惠妃娘娘滑胎,可不曾想她再次孕育龍子,皇帝保護極好,她無力下手,只好買通了宮中接生的穩婆,穩婆害怕事情暴露,倉皇逃離皇宮,卻不知襁褓中的胎兒早已不是硃砂,而是李婉換過的死胎。
······
宋海棠跌跌撞撞的在雪中行進,腦海裡的影像一幕幕的在腦海中迴響,他苦笑著把拳頭甩到了牆上,堅硬的牆壁上滲出了鮮血,猙獰不看。
他到底是做了什麼?幫助仇人的兒子掃清障礙,永保他的天子之位?美其名曰保護他們朱家的江山?
他環抱著手臂在牆角坐下來,渾身打顫,突然,好想書呆子,他的眼角猩紅得如同暴怒的獅子,嘴角竟然滲出血來,他撫了撫胸口,氣血攻心麼?倒不如一了百了好了。
雪花盡情的飄散,絕烈而殘忍,牆角那個被紛紛大雪堆砌成了雪人···
“七娘,海棠回來了嗎?” 寒諾躲掉靴子上的積雪問道。
“沒呢,出去大半天了也沒見他回來,怎麼了?”七娘正在幫宋海棠縫補衣衫的掉線,她減掉線頭問道。
寒諾把手裡的信封放在桌上:“鳳城送來的,估摸著是裴永卿寫信來了,這兩個人啊,才分開這麼幾天就膩歪得沒完沒了了。”
七娘笑道:“海棠就像孩子似的,誰知道他想什麼,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個人陪著過日子了。”
寒諾嘴角的笑容一凜,苦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