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若林點點頭,起身的時候撕扯到身後的傷口,動作頓時僵住,臉色有些發白。堅持著和蕭景默起來穿好衣服,以一種極不自然的姿勢倚在床邊,腰帶紮緊的時候,那纖細的形狀便被勾勒出來,盈盈不堪一握。
蕭景默極愛他的一頭秀髮,總是喜歡掬一把在手裡研磨把玩,時不時放到鼻端嗅一嗅,“要緊麼?”從身後環住他的兩臂,抱住以後緩緩交疊著移到胸前,讓簡若林整個人都窩進他寬厚的胸膛:“對不起,昨兒我太急了一些。”
簡若林淡淡笑著說沒事,背貼著他的前胸,腰上搭著修長有力的胳膊,熟悉的溫度透過兩層衣物傳遞過來,暖烘烘地燻人欲醉。有些貪戀這樣的懷抱這樣的人……只剩下這麼難得的片刻了,用去一點是一點。
漆黑的眼瞳裡浮現出莫名的哀傷,只是背對著蕭景默,沒有被察覺。
就在這個時候,小四兒急急忙忙地闖了進來,一大早上的,他卻像見了鬼似的,連門也來不及敲。就算看見兩個人抱在一起,也沒有什麼反應,整張小臉駭得煞白。
“公子、公子……”小書童帶著哭腔的少年嗓音,喑啞啁哳。
簡若林張口:“做什麼毛毛躁躁的。”似乎有顫音,但是幾不可辨。
小四兒一下子撲進簡若林懷裡,哭得震天響,撕心裂肺,泣不成聲:“大少爺、大少爺出事了……在過江的時候起了暴風翻了船……沒了、都沒了……哇……”
簡若林眼前一黑,晃了晃身子,顫抖著開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對不對?”
小四兒哭得傷心無比,聲音都啞了:“在回的路上碰上暴風……整艘船連人帶貨都被水渦捲了進去……風平浪靜以後,整個海面上都是屍體……活下來的人找到了大少爺的屍首,身上的衣物都在……可是面目全非,人、人卻救不回來了……嗚嗚……”
簡若林聽後,腦子一陣暈眩,推開小四兒衝了出去,蕭景默似乎驚叫了一聲“若林”,又似乎沒有,只是他已經什麼也聽不進去了。
前堂裡,一付棺木停在正中,簡若林步履沈重,拖著身子一步步地蹭過去,搖搖晃晃的,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似的。只是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棺木,要將它盯出個洞一樣。他聽不見堂上淒厲的哭喊,聽不見屋外風吹樹葉“沙沙”的脆響,整個世界裡,似乎只剩下了自己小心翼翼地喘息,還有輕緩的腳步聲。
棺木中的人,已經面目全非,全身呈現一種長期浸泡在水中的浮腫。可是那身形那衣裳,卻依稀是自己最熟悉的模樣。
小時候抱著自己坐在腿上唱著歌兒哄他入睡……長大後鉅細無遺地為他安排一切,總是滿懷疼愛的口氣叮囑他天冷要加衣認人要用心……他去陵南的時候,還是活生生的,會說會笑會生氣會嘆息,雖然自己不懂事,但是他卻包容了所有,一盅掛花霜糖,含在嘴裡便一直甜到了心底……亦兄亦父的一種血脈聯絡,牽扯著他們……
大哥,你為什麼就這樣離開了,剩下他一個人,要怎麼辦?
──怎麼辦?!
胸口堵得厲害,眼淚明明已經犯上了眼眶,卻怎麼也流不出來。眼睛瞪得!圓,眼前是一片淒厲詭異的血紅,殘忍地帶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唯一的親人。
“大哥──”簡若林的手扶著棺木,一頭栽倒下去。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嘴角滑落,滴在慘白的衣襟上,暈開成大片血紅。
那顏色,生生地刺痛了人的眼目。
簡家宅院,瞬息之間便換上了一片素白。入目之處,盡皆縞素。
蕭景默守在簡若林的床邊,已有兩天。病逝洶洶,毫無預兆地襲來──兄長遭遇不幸的噩耗傳來,徹底擊垮了故作勇敢的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邊簡家大辦喪事,簡若林病得不省人事;那廂留芳閣的生意受了有心人的惡意算計,一落千丈。
──簡若析前去陵南,不止是收賬,還兼辦置貨。那貨船一翻,也等於將留芳閣下半年的原料物品盡都泡了湯。這還不算,陵南的一大筆賬收沒收回來尚沒個準信,即便真的收回來了,也是隨著貨船一道沈入江底,化為泡影。
留芳閣生意做得越大,資金上面的週轉就越馬虎不得,損失了這麼一大筆賬目銀錢,又丟了一大批原料,對留芳閣來講,一個處理不好,就是致命的打擊。
留芳閣這些年來幾乎壟斷了整個皇朝的香粉生意,早就引起了同行的不滿和嫉恨,此刻出了事,隔岸觀火的有之,雪上加霜的也有之,不外乎帶著些看好戲的心態。何況善於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