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打斷了:“說了這麼些話,居然就有些累了,果然是不中用了。默兒,你好好招待簡公子,不可怠慢了人家。”隨後也不管二人呆立當場,輕聲吩咐身旁的侍女:“平兒,扶我進去。”
這間屋子裡蓋著厚重的窗簾,是以光線略微顯得有些昏暗。簡若林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蕭老夫人起身入內室的時候,那眼裡,分明帶著一點落寞。
只不過一轉眼,蕭景默卻已經掛上滿臉笑容:“我娘既然吩咐了,我少不得要儘儘地主之誼了。”一伸手就握住簡若林的腕子,拉著他要往外走。
簡若林心中警鈴大作,掙扎了一下,語帶薄怒:“先把我的手放開,這裡是平陽侯府,你別胡來。”
蕭景默卻不管:“沒事的,我爹現在不在家,我娘進了佛堂沒個小半天不會出來,至於府裡面的下人,哪個敢嚼舌根子?”依舊嘻嘻地笑著,拉著簡若林不肯鬆手。
簡若林被他半拉半拖地,拉進了一間書房裡。
蕭景默一臉神秘地,邪氣地勾著嘴角笑著:“你當初不是奇怪我怎麼知道你那座古琴是‘鎏月’嗎?你看──”拉過簡若林,只見房中香案之上,一架古琴端放於其上,華麗非常。
簡若林只看一眼就被吸引住了,手不由自主地撫上琴身,光滑流暢,觸手生溫,還泛著一道淺淺的光澤,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番,難以置信地,睜大眼驚訝地看著蕭景默:“這、這是……‘漣星’琴?”
蕭景默此刻笑得要多囂張就有多囂張:“不錯,當年造琴名家戚大師晚年才竭盡心力,造了這一對舉世無雙的名琴,你那架‘鎏月’是雌琴,我這架,自然就是雄琴‘漣星’。”言罷望著呆呆愣愣對漣星琴愛不釋手的簡若林,語帶促狹:“我早說過,我們是天定的緣分,這回你該信了吧?”
簡若林這回難得地沒有惱羞成怒,一雙眼全盯在那架絕世名琴之上,喃喃地像是自語:“這對琴在前朝歷經戰火,鎏月便流入民間,幾經輾轉。可是這漣星,卻彷彿絕跡於世不知所蹤,沒想到……沒想到竟會在這平陽侯府之內。”
蕭景默沒有說,這架琴還是皇帝在他少時學琴之時格外恩典賞賜給他的。不過他對彈琴的興趣並沒有熱衷多久,這架琴放在他的書房裡,權當擺設,蕭景默也少有親身上陣撫琴的時候。本來他的性子也就是受不得拘束的,要他規規矩矩坐在那彈完一整首曲子,真是要了他的命。
“說起來我也只聽你彈過一次琴,你既然喜歡,何不乾脆試試手?”
簡若林正求之不得呢,正眼都沒給蕭景默一個,一雙眼全盯在琴身上邊了,一邊摸著一邊就在香案邊上盤膝坐下。
地上鋪了毯子,蕭景默也是不拘小節之人,便席地而坐。他看見簡若林那十根手指,白皙修長,一根根像蔥削玉刻似的,翻動的時候更是靈活纖巧,蹁躚如蝶。
許久未曾彈琴,連簡若林也有些生疏了,試了兩個音以後,抬起頭來衝蕭景默淺淺笑了笑。那帶著些許孩子般羞稔天真的表情,讓蕭景默不由看得痴了。
等聽到樂音嫋嫋響起,漸漸連貫成曲,竟是一首《邶風?擊鼓》。
蕭景默一時興起,等到樂音漸入佳境,便放開歌喉,和著琴聲唱了起來。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他的聲音本是清朗明快的,此刻歌聲和琴聲融做一處,倒是意料之外的和諧動聽。被放緩了的低沈男音,一句一訴,宛若呢喃。尤其是唱到“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句時,那雙輕佻勾起的桃花媚眼眉目含情,落在簡若林身上溫柔得就像要溢位水來。夢囈似的歌聲,誓言般的詞句,燦若驕陽的男人。
這個白天,兩個男人席地盤膝而坐。
一個眉目低垂安然撫琴,靜若處子一般。
一個張揚恣意婉轉吟唱,情義思緒無限。
日光灑進來,屋子裡的畫面和諧而又溫暖,恍然猶如一幅傳世千古的水墨畫……
作家的話:
希望看過的人,都能給我留言,讓我知道你們的想法,知道《桃妁》的優點和不足。'鞠躬ing'其實有點小失落,總覺得這文是不是沒人看啊沒人看。。。= =|||票票的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