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賣。作為朋友,這點上是我失了信義,我無話可說。至於你所說的那些人命……不過是些手段,是為了達到目的,而付出的一些代價。一將功成萬骨枯,不踩著別人地屍骨上去,便要成為屍骨被別人踩著上去。這個道理,不需我再多說。”言盡於此,白琦也知道自己和蕭景默這點微薄的情義,只怕在此事過後,再無可挽回:“我早就說過,你不適合生在皇家,景默……你的心太軟。”太息之聲綿長,似帶著無限惋惜。
蕭景默唯有苦笑:“你說的對……只是,白琦,莫要忘了,婉貞也是因你而死。”
白琦神色一暗,目光閃爍著,不再應答。
蕭景默接著說道:“今日便是你我二人最後一次以朋友的身份相見了。就如你所言,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謀你的錦繡前程康莊大道,蕭某再不能奉陪。”
十多年的交情,一夕之間付之流水。
蕭景默告辭走後,白琦仍坐在原處,許久許久,不見動彈。
…
次日,太子蕭璃被廢,囚於慎刑司。
死了百餘人,又是在天子腳下,民怨載天,難以控制。
皇帝一夜之間愁白了頭──三個兒子中,始終只有蕭璃最富帝王之能,他幾乎傾盡了全部心血,一步步地栽培他學習帝王之道,並昭告天下冊封太子,穩定了天下人心。
可是人心又怎麼會有滿足的時候,蕭璃當了多年太子,連他這個一手扶持著他的父皇也不知道,當初被他呵護在羽翼下的那個孩子,究竟什麼時候生出想要獨自!翔的野心?
當夜,皇帝在寢殿秘密宣召了廢太子蕭璃。
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有人看見蕭璃身披灰麻斗篷,從殿裡退出來。
那夜的談話自是無人知曉,亦只有從皇帝日漸疲累的臉上才能看出些許端倪:蕭璃縱使大逆不道,但是事到臨頭,皇帝卻還是捨不得依律處置。
事態演變到最後,卻有官員被追查出來,自認在大佛寺埋藏火藥意圖行刺。
再後來……蕭景默已經無暇去關心了,朝堂之上風起雲湧瞬息萬變,何況帝心難測,最後的結果如何,到底與他無關。
金陵盛京這一年的秋天,便在太子一案和謝家的凋亡之中悄然度過。
…
立冬節氣過後,宮中上下便開始忙碌起來──皇帝的五十壽辰將至,禮部為了準備壽辰的慶典,幾乎焦頭爛額──前一陣子因為廢太子一事導致的氣氛壓抑沈悶也終於被這股即將到來的喜氣所緩解,宮中張燈結綵,紅的燈籠映上白的雪,格外壯麗奪目。
剛下過雪的天氣猶有幾分寒冷徹骨,簡若林自南方而來,第一次經歷這樣大雪的天氣和低迷的溫度,整日躲在房中,燒了幾大個暖爐都嫌不夠。
蕭景默笑他,說江南人果然是水做的骨肉,一點寒冷都禁受不得。
簡若林本來就冷得受不了,也不管蕭景默是如何取笑他,自顧自搓著手靠在火爐邊取暖。那張臉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熱的,紅撲撲的甚是可愛。
蕭景默這個時候總喜歡捏他的臉,一邊捏一邊笑著說,給我看看是不是真是水做的。
簡若林只氣得伸手要打他,只可惜巴掌剛揚起來,就被蕭景默捉住,握在手心裡暖著死活不放,然後賠著笑說:“好了好了,是我不該逗你……哎呀,怎麼手還是這麼冰……”終於不了了之。
到了晚上,蕭景默死皮賴臉的翻牆進來,極其自覺地鑽進簡若林的被子裡,抱著他同寢共眠,美其名曰是自動上門做免費地活體暖爐,但總是抱著抱著,手就開始不規矩地上摸摸下摸摸……當然蕭大色狼還是顧忌著簡若林臉皮極薄,不過摸摸肩膀摸摸手,偶爾摸摸腰摸摸大腿什麼的……最後總是以簡若林的惱羞成怒和蕭景默地俯首認錯收場。
午夜夢迴,驚醒之時,夜裡迴響的是兩個人融在一起的綿長呼吸聲,還有彼此貼緊時炙熱的溫度,簡若林會覺得做夢似的,心裡念著:若一輩子就這樣,也好。
…
到了皇帝五十壽辰的那天,蕭景默一大早就進了宮。
一道道門,一重重紅燈籠,蕭景默鄭重地穿上了繡蟒的王袍,先給太後請了安,好一陣噓寒問暖,隨後又去了宸貴妃殿中──這位宸貴妃,與他的生母蕭老夫人乃為連襟姐妹,小時候蕭景默被格外獲准在尚書房讀書時,便沒少受宸貴妃的照應,所以一旦進了宮,便少不得要盡些禮數,拜訪請安。
只是蕭景默進去的時候沒想到蕭老夫人也在,掀開簾子的時候頓時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