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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桃妁…第二十四章

月上中天,燈火搖曳。

蕭景默喃喃念著:“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想當日不過是從胸中文墨中信手拈來的幾句情詩,還頗為附庸風雅地謄寫在桃花箋上,每日不斷地差人送過去。

雖然說是為哄情人而使的小手段,但是心底那股子滿滿地竊喜和忐忑,跟熱戀中的愣頭傻小子一般無二。給他甚至還派出了影衛,去探聽那人的訊息。聽說那人把桃花箋揉成一團的時候,心都揪起來了,可是聽說那人隨後又把紙張細細碾平,小心收起,蕭景默便樂得天南地北都辨不清了……

往日那些細節清晰地浮現,才驚覺,原來一直以來,只是自己沒有看明白。他怎麼會以為那是逢場作戲呢?真是太傻。

“聽說人已經醒了,好湯好藥地養著。那傷看起來雖然可怕,到底不傷根本,這麼調養個個把月,估計也就沒事了。”白琦忍不住開了口。

“沒事就好。”蕭景默自顧自地摩挲著掌心的碧玉簪子,整個人看起來無端端透出一股子蒼白來,低低又重複了一回:“沒事就好。”

白琦實在見不得蕭景默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至於嗎?不就是個男人。”說完自己覺得有些怪怪地,臉上掛上幾分訕訕的表情,瞄一眼他手裡的簪子,又道:“既然難受,何必一直拿在手裡摸著看著,你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可是不看我會更難受。”蕭景默正兒八經地回道:“你說的沒錯,我這就是自作自受。”

白琦於是便噤了聲,可是還是每天很勤快地來回跑,有意無意地帶來一些有關簡若林的訊息。

“人今天已經能下地了,倔得很,聽說一醒來就囔囔著要回簡家宅院去,現在剛能走兩步,就不肯再老老實實在床上躺著……”白琦臉上帶著一抹可以稱之為不屑的表情,呲聲道:“呲──真是瞎折騰。”

“今天就好多了,鞭傷都結了痂,手上的傷嚴重些,可是現在手指也能輕微動一動了。”

“那個叫做月娘的可真是勤快,天天往這跑,端茶倒水噓寒問暖,我說景默,你還真放心讓他們兩個就這麼呆著。”

最後,他說:“景默,去看看他吧,總這麼避著也不是個事。”

蕭景默坐著,聽了這話,眼底那股子落寞便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他和簡若林不過隔著一座院子,可是他已經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遙不可及。你現在在做些什麼,又在想些什麼?蕭景默已經不敢去猜,也著實猜不透。他痛心簡若林的算計和決絕,可是更痛心的,卻是將那人逼迫自此的人,便是自己。可不就是作繭自縛?

猶記當時,他翻牆而入,盛裝打扮的簡若林美如仙人。薄醉之後,他偎在他懷裡,醉眼迷離,輕聲問他:“你的真心,我究竟能信幾分?”那時的他,被隨之貼上來的柔軟雙唇衝昏了頭腦,根本不及去細細分析,問這話的人在那時,心底如何彷徨無依,以及簡若林又是帶著何種心情,默許了那夜的水乳交融。

可是,在他首先背棄這段感情的時候,簡若林的處理方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本以為已經後悔,本以為那人向來柔順溫和,回心轉意之後,總有機會和時間慢慢認清自己的心,慢慢補償不知不覺之中的虧欠。卻不曾想,驕傲如簡若林,用了最為決烈的方式,從他的生命中徹底剝離。

“蕭景默,我們兩清了……從今以後,你我之間,恩斷情絕,至死……再不相見。”簡若林說這話時的神情,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嘴角是滿不在乎的淺淡的笑意,看著他的眼神裡平靜無波,彷彿在看一個毫不相關的人。他轉身離去的時候,一點留戀都沒有。

豈是不想再相見,只是不敢再相見。

蕭景默縱使放蕩不羈,狂傲恣肆,也實在害怕那人再說一句:“簡若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或者是決然而不可逆轉的:“蕭景默,結束吧!”抑或是那句帶著深重無望的:“我們再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眼看著即將入秋,太陽一沈,夜裡也就寒得讓人覺得像浸在水裡似的。

蕭景默有些恍惚,想著要再見簡若林一面,不管如何,死皮賴臉也好,軟磨硬泡也好,總要討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可是每次,一旦靠近簡若林住的院子,心底那道坎兒,自己卻怎麼也邁不過去。

就像現在,不知不覺又走到了簡若林的屋子外面,本來就不是很急促的悠閒踱步的速度,在見到視窗那一盞明燈映出的熟悉人影時,再一度怯步。來來回回走了好幾次,卻怎麼也鼓不起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