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是假話。你可得注意了,傷口上小心不要碰到水,也不要到處亂摸亂碰,回頭等結痂脫落,保證連疤痕都不會留下……呵呵,這是林清大夫跟我打的包票,他要是敢騙我的話,就算打不過他,我也要去找他理論的……”
月娘不知道是怕簡若林悶,還是必須用說話來掩蓋心中的慌張愧疚,這些日子,本來不是怎麼多言的女子,卻絮絮叨叨地在簡若林窗前說個不停。
簡若林自然也不去點破她,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淡淡笑著聽著,合適的時候便應和一兩句,倒也不會冷場。
月娘將簡若林的手指重新包好以後,收拾著剛剛換下來的舊紗布,幾次看了簡若林,猶豫不決的樣子。
“這是怎麼了?我認識地月娘,可不是一個扭捏女子啊。”簡若林很怕月娘因為這回的事情負疚太深庸人自擾,所以在她面前總是一副笑語溫柔的模樣,連調子也輕快不少:“你如果有話跟我說,便但說無妨。你我之間,難道什麼時候生分了不成?”
月娘仍是躊躇了一下,眼睛不敢直視簡若林,猶豫著開口:“你和蕭公子的事……可是真的?”
簡若林真沒想到她會突然間問他這個,一時間呆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月娘偷偷瞧簡若林的神色,咬了咬下唇:“月娘無意窺探他人隱私,只是,你和蕭公子之間……”不知如何措辭,頓了一頓,才續道,“難道、難道……”卻怎麼也說不下去。
簡若林沈默了一會,半晌才從喉嚨中悶悶地擠出一句:“都已經過去,還替它做什麼。”
這回月娘才是真的驚訝:“這麼說來,是真的咯!”彷彿是難以置信,月娘臉上露出了驚疑的神色,口中低聲喃喃:“我原以為只是風言風語,沒想到……”
之前蕭景默招搖太過,兩人初戀之時,又頗為如膠似漆,早有兩人斷袖的傳言傳開,知道的人聽過的人只多不少。蕭景默對此不以為意,簡若林心意堅定之時也並不把外人的看法放在心上,是以都不曾理會。月娘自然也聽過這樣的傳言,卻是左耳進右耳出,壓根沒往心裡去,甚至沒有找簡若林問一問真假。她一直以為,這不過是一些無聊之人構造出來的,茶餘飯後供人碎語談笑的茶資而已。
其實那次簡若林來找自己,又毫不避諱她日日上留芳閣探視送湯,卻在幾日後閣中遭逢突變,簡若林病倒,那時候支撐留芳閣的,居然是那個和蕭景默。那個時候蕭景默站在簡若林身邊,像一個影子,卻更像一個隱於幕後的守護者,以一種絕對強硬的姿態護著簡家、護著簡若林。那個時候,她的心中並不是沒有懷疑。
只是,男子相戀實在太過驚世駭俗,就是古籍之中提及,也只是草草一筆帶過,是以月娘不敢、也根本沒有真的往那方面想。
第一次直白地得知二人的關係曖昧,卻是從藍淵口中說出。如果說,藍淵所言尚可以歸結為道聽途說,那麼此刻,簡若林的承認,便是十打十的鐵證。
簡若林無論怎麼看,也是個循規蹈矩、教養良好的貴公子,怎麼就會……
月娘搖了搖頭,復又想到,那個蕭景默又何嘗不是談吐不俗,富貴人家。
“月娘也覺得,男子相戀不應該嗎?”
“不是。”出乎意料是否定的答案,月娘說道:“是否相戀,根本就不關乎家世、身份、種族、國家,甚至是……”尾音拉長,月娘的眉目上挑,目光落在簡若林身上:“性別。”看到簡若林渾身一震,愣愣地看著他,又道:“或許我無法理解,可是我知道,你和蕭公子,都不是壞人,你們相愛,也沒有害了誰妨礙了誰,這就是了。”
“月娘,你……”
“可是你和蕭公子,發生了什麼事嗎?”
簡若林張了張口,卻發現突然間說不出話來。腦海裡反反覆覆滾動的,卻是他和蕭景默曾經有過的點點滴滴。相遇、糾纏、愛戀、背棄、算計……種種種種,因為太過沈重,一時之間簡若林反而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別怪我多事,我也只是奇怪,蕭公子敢為你劫獄,敢為你得罪當朝丞相之子……你被救出來之後,渾身是傷,他衣不解帶地守著你、看著你,那樣子,我就是個局外人也看出來你們兩個不對勁了。可是前兩天你傷勢穩定了,一知道你要醒來,他居然就遠遠避開去了,好吃好睡,連見都不見你一面。”月娘說著,不知覺就握住了簡若林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輕輕嘆了口氣:“你們既然這麼不容易,又為什麼還要相互折磨呢?”
簡若林便覺得心頭某處被狠狠刺了一下,疼得他止不住地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