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詢已經老了,他自己也不是沒有萌生過告老還鄉的念頭,琢磨著將大權交還皇上,換謝氏一門百年安寧。只是在權利頂峰叱吒風雲那麼多年,謝詢也不是個傻子,他明白皇帝除去謝家的心思已定,交還大權的結果,只能是將謝氏一門暴露在皇家刀劍之下任人宰割。權利官位這些催命的根源,也是如今他唯一能夠保命的符咒。
謝詢在妻子的墳墓前坐了很久,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那股頹廢姿態,讓人完全聯想不到傳說中那個權傾朝野的一品大員。
勾心鬥角,或許在心底,他也是真的疲累不堪了吧。
“義父。”一雙繡金黑靴挺在墓邊,來人身穿錦衣,白色的錦緞之上,用藍色的絲線繡了大朵大朵的雲紋,襯得年輕男子俊逸風發。不用說,這人便是齊佑和蕭景默口中談論的謝詢義子陳煜了。
少了幾分這個年紀會有的神朗疏闊,陳煜那雙狹長的丹鳳眼中,竟然透著幾分叫人不寒而慄的陰狠氣息來。
謝詢抬頭看他一眼,身子往旁邊挪了挪,給陳煜空出一塊位置來。
於是陳煜便順勢在謝詢身邊坐下了。
謝詢摸了摸墓碑之上那暗紅色的字跡,頗有些感嘆:“當年你娘就不喜歡我踏入仕途,每回辦完事回來,她總是跟我慪氣。我說她女兒心態,小家子氣的不懂男人的事。其實……是我不懂得你孃的心思,她只不過,想要安安生生的日子。現在我老了,卻是想要陪著她,都已經由不得我了。”
“義父無須如此悲觀,到最後會輸的,未必會是我們。”
“我已經老了,這些事本不想再管……”
“現在是那個皇帝在逼你!”陳煜哼了一聲,陰戾之氣盡顯眉目之間:“義父,所謂老驥伏櫪,皇帝鬥不過你的,你不能在這個時候婦人之仁。”
謝詢挺直了脊背,朗聲說道:“我曉得,我謝詢可以死無葬身之地,謝家卻不可以毀了!”
陳煜在此刻也轉頭看了看那座低矮的墳塋,默默地,過了好一會,才從懷裡掏出一卷冊子交給謝詢:“這回義父過來就是為了這個吧,我都帶上了,這個節骨眼上,收在義父那兒總比收在我這兒好。”
謝詢倒也不覺得這個舉動大有不信任義子的嫌疑在,而是欣然收下了賬本。
…
就在他將賬目攏入懷中的時候,原本埋伏在四周的影衛收到一句“動手”的命令,身手利落地躍出,各自佔據一角,形成包圍之勢。
突然之間被一群黑衣影衛包圍,但是謝詢和陳煜臉上倒無多少驚惶之色。
直到齊佑在護衛保護下出現,兩人也依舊閒然自得地坐在墓邊,挪都不曾挪動分毫。
“下官左都御史、欽奉欽差大臣齊佑,見過謝大人。”
“齊大人多禮了。”謝詢淡淡回應一聲,一雙眼掃過四周的影衛官兵,所過之處,眾人皆覺得那目光迫人得很,紛紛躲閃開去。而後便聽見謝詢沈聲說道:“今日謝某拜祭亡妻,齊大人帶這麼多人過來擾我亡妻安寧,是何用意?”
“下官無意打擾謝夫人亡靈,只是敢問謝大人,明明是告病在家,卻為何會出現在這千里之外的蘇州城?大人想必比我更加清楚,欺君之罪是個什麼罪名。”齊佑不懼謝詢的壓迫,侃侃而言:“再者,下官受皇上所託,查詢前些日子的賑災款項被吞一案,陳煜已涉嫌在內,下官今日本為追捕陳煜,在此見到謝大人,倒屬意外。”
陳煜在一旁陰測測地開口:“哼,齊大人什麼時候學會的這一套拐彎抹角,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齊佑站直了身子,方才說道:“下官大膽,少不得要請謝大人和陳公子往府衙一敘。”
說罷便示意左右上前拿人。
陳煜冷笑一聲,在空中拍了兩掌,竟有大群黑衣蒙面的高手憑空躍出,轉眼間便與齊佑帶來的人纏鬥起來。陳煜冷冷說道:“想拿我們,你還不夠格!”隨即扶起眉頭緊鎖的謝詢,道:“義父隨我先走。”拉著謝詢,幾個起落便落在了幾丈之外,那身法看起來頗為利落。
只是可惜,當陳煜站定之後,而後卻傳來淡然飄渺至極的聲音:“陳少爺這是要去哪裡?”
陳煜一驚,反身就是一掌劈去,不料卻被身後那人輕易躲開。咬了咬牙,喚來幾名死士,吩咐道:“帶義父先走。”他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謝詢能夠脫身,便再無對證,即便自己失手被捕,相信以謝詢的手腕也能夠救自己脫身。於是便欺身上前與那名影衛纏鬥起來。
那名影衛名字叫做蔚,是蕭景默手下為數不多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