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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這麼無聲無息地行至了情人榻邊,而在不影響到情人安歇的情況下於床榻一側輕輕落了坐。

若在平時,不論他再怎麼小心翼翼,這番動作也是絕無可能完全瞞過東方煜的——多數時候,他才剛走近榻邊,他深深愛著的男人便會一把攬下他的身子將他擁入懷中,或者彼此纏綿、或者單單享受著彼此相依偎的那份安適與靜謐,而不是像這樣……因為體力的透支而徹底陷入沉眠,絲毫不曾注意到他的到來。

儘管白冽予本就是為了不打擾情人休息才刻意放輕了腳步,可又一次體認到情人的身體遭受到了多麼大的損耗與折磨之時,原先悠長平緩的吐息卻仍不免有了片刻遲滯……望著那張即便在熟睡之中也依舊難掩憔悴和疲憊的俊朗面容,青年一瞬間幾乎有些剋制不住地想抬掌撫上,卻又在觸及的前一刻驀然抽回了掌,強自壓抑著情緒的幽眸罩染上名為痛苦的深深陰翳。

他就這麼靜靜坐在床畔,不曾開口,亦不曾碰觸。他只是讓自己沉浸在情人熟悉而令人眷戀的氣息之中,知道心緒稍趨平穩,才在萬般不捨中悄然起身離榻,準備回到外間繼續修煉枯海訣。

只是他身形方動,還沒來得及離開床榻,腰身卻已給人一把勾了住……雖說對方的力道輕到根本構不成分毫阻礙,可白冽予自然沒有可能置之不理。強忍下心頭因之而起的泫然,青年重新坐回了床畔,唇畔笑意勾起、回眸朝榻上已然醒轉的男人開了口,柔聲問:

「抱歉……吵醒你了?」

「只是剛好醒了而已……上來陪陪我,好嗎?」

「嗯。」

情人主動相邀,白冽予又豈有拒絕的道理?當下斂了斂衣襟側身臥上床榻,以著儘可能不給情人身子帶來負擔的姿勢窩進了對方懷中。

望著那輕輕枕上自個兒胸前、看似平靜卻潛藏著陰霾的無雙容顏,東方煜心下一緊,猶自疲軟乏力的臂膀輕輕圈攬上青年的軀體,脫口的話音滿載擔憂:

「身子……還好嗎?」

「……這話,不是該由我來問麼?」

「我除了累了點之外並沒有什麼大礙,可你不同——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冽。」

見情人似乎不打算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東方煜眉頭一皺,言詞間已更添了幾分急切:

「修習內功本就是不容輕忽的事,更何況是枯海訣這等霸道至極的頂尖魔門功法?尤其你原先的真氣本就有剋制枯海訣之效……用『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來形容或許有些奇怪,但我怎麼也不覺得這兩門頂尖功法真能就這麼安安分分地待在你身子裡。」

「……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感覺到身子有任何異狀。」

「冽——」

「你知道我不可能放棄的——今日若情況掉轉,你會因為一些僅是『可能存在』的隱患便就此撒手麼?」

見情人猶欲勸阻,白冽予一句反問脫口,語調柔和依然,卻是再徹底不過地斷絕了對方繼續堅持下去的可能。

知他心意已決,東方煜雖仍難掩憂心,卻也只得一聲低嘆、勉強使力收緊了環抱著情人軀體的臂膀。

「是我不好。」

他輕聲道,語調萬般苦澀,「若非我拖累了你,事情又何至於此?」

「……這也該是我的臺詞,不是麼?要不是因為我,你甚至不會遭遇到這些,不會像現在這樣……日夜為禁制的折磨所苦,連想好生安歇都難,卻偏還得分心擔憂我的狀況。」

說到這兒,白冽予微微一頓,原先垂落的目光抬起,指尖亦緊隨著觸上了男人那已然清減許多的面龐。儘管依舊未曾落淚,卻已是再難藉著強作的平靜掩飾眸底深深蘊著的自責與悲切。那份過於濃重陰鬱的色彩讓正對著他視線的碧風樓樓主瞧得吐息一窒,而在片刻沉默後、唇畔苦笑勾起:

「比起一時的疼痛,更讓我懊惱的……是此刻沒有足夠的氣力如往常那般將你緊緊擁入懷中。」

說到這兒,他微微一嘆,「是我不好,不該提什麼誰拖累誰的。既是同命鴛鴦,又何分彼此?真要歸咎,也該怪在那位不知道曉不曉得什麼叫『虎毒不食子』的老……人家身上。」

他本想「尊稱」對方一聲「老不死」或「老賊」,可一想到那人畢竟還是冽的長輩,這「尊稱」便怎麼也喊不出口了。

只是他用詞雖改,這番心思又怎瞞得過一旁聽著的白冽予?間東方煜神情間略帶懊惱之色,青年不由莞爾,先前的那分悽苦亦已淡了許多:

「樓主有何不滿大可直言,卻是無需顧忌在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