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可真正讓你驟下決定的,還是令尊今日的傳言吧?」
「真懷疑天下間究竟有什麼事是我瞞得過你的。」
因對方的敏銳而回以了一個稍嫌曲折的稱讚,向來以冷沉難測聞名的流影谷少谷主帶著苦笑地一聲嘆息。
「我確實不清楚父親的用意。但就如同你面對白冽予時的態度……對我而言,父親的任何作為都必然有他的道理,只是出於考驗或其他目的而未曾直言而已……問題只在於我是否能把握到之間的關鍵。」
「而令尊在你我回京近一個月後才終於有所回應,還做出了要求我前去這樣難以理解的要求,自然成了你眼裡某種暗示的跡象。」
「正是。」
「原來如此。」
有了那麼個生動且易於理解的類比在前,心有慼慼焉的凌冱羽自然很輕易地便接受了他的說詞。
只是接受歸接受,一想到這近一個月來讓他頗有收穫和成就感的工作便要就此告終,青年心下卻仍不可免地起了幾分失落和茫然——可這樣的心緒,卻旋又在意識到「情報工作終了」這樣狀況代表著什麼後,化作了滿心的振奮和冀盼。
「那麼之後呢?」
原已別開的容顏再度轉回,他眨了眨眼,對向男人的眸光燦如明星:「咱們既已獲取到合用的情報,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行動的問題了吧?」
「不錯……眼下須得擔心的,便只有具體的行動細節了。流影谷的部分,父親已經暗中收攏了那些個被西門陽排除異己的原核心子弟,屆時只需我父子二人登高一呼,整個流影谷的歸屬自然是手到擒來。」
西門曄這番話聽來似乎過於想當然耳了些,可見識過連城的那股子狂熱勁後,凌冱羽對此卻是再不會有分毫懷疑的……相較於此,更令他在意的,是西門曄演完「王者歸來」後可能對整個局勢造成的影響。
「這麼說來,奪回流影谷之日,也就是正式發動對海天門的剿滅行動的日子了?畢竟,如此大的動靜是斷無可能瞞過海天門的。若因此打草驚蛇讓他們提前轉移,這些日子來的辛苦可就白費了。」
「嗯。所以這部分的時機必須掐得十分準確,不能讓海天門有足夠的警覺和反應時間,卻又得確保流影谷能在清剿海天門時起到足夠的作用……畢竟是聯合行動,這些部分還須得和碧風樓及擎雲山莊方面討論過才成。」
西門曄之所以提「碧風樓及擎雲山莊」,而非「東方煜及白冽予」,自是因為至今依舊沒能得著二人訊息的緣故了——明白這點,聽著的凌冱羽眸光一暗,原已升起的雀躍,亦隨之轉作了濃濃的憂慮。
這近一個月的時間裡,他雖因顧忌著海天門可能會派人監視白樺設於京中的據點而未敢與之聯絡,卻單從江湖上沸沸揚揚的傳言和摯友白熾予已被召回山莊這點便能瞧出事情的嚴重性……雖說經過西門曄分析後,他也不認為關清遠會狠毒到對自個兒的外孫下殺手,可遲遲未能得著進一步訊息的煎熬感,自是令青年怎麼也無法釋懷了。
思及那個他很幸運地未曾見過、大名卻已如雷貫耳的絕世高手,以及雙方彼此為敵的事實,青年雙眉微蹙,而在片刻思量後、若有所思地開了口:
「師兄曾提過,海天門的興衰存續全繫於關清遠一身。即使我們暫時拔除了海天門的勢力,只要有此人在,就依然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海青商肆』出現。也就是說,要想將海天門斬草除根,就得將此人也一併除去才——」
「但那是不可能的。」
青年的音聲未完,便給一旁的西門曄略帶無奈卻又無比肯定的一句打了斷,「能擊敗宗師的,只有宗師。可當今天下間,又有哪位宗師的實力能與關清遠匹敵?」
「這……」
凌冱羽一瞬間本想說「魏雲生」三字,可思及師祖根本不可能為了這些「小事」離谷後,自也只能試探性地語氣一轉:「那……聯手合作呢?」
「你是說——」
「令尊、莫前輩、東方前輩,如果找得到人的話就再加上師父……四位宗師出手,就算打不贏,至少也能成功牽扯住他吧?」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問題就在於是否能順利實行了。若有白冽予中介,事情想必會容易許多。」
會這麼說,自是惦及自個兒那位勁敵某種程度上用「生猛」形容亦不為過的關係網之故了。只是他如此一提,卻不免又牽動了凌冱羽本已給稍稍轉移了的心思,清俊面容之上因而一陣消沉。
瞧著如此,西門曄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