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朝廷大臣們會有怎麼樣的想法,他現在眼底只有他的哥哥。
“施大夫,我來就可以了。”韓士舒接過藥碗,湯匙俐落的翻攪數次,掀起些許熱氣,再放在唇下細心吹涼。“哥哥,該喝藥了。”
韓士真疲憊著睜開眼,他眼窩深陷,透著掩蓋不住的青紫烏色,在莊南的幫助下,從龍床上吃力的坐起身。“…咳咳…咳嗚…咳咳咳……”
他咳嗽的時候,背脊更顯佝僂,韓士真扯開一抹虛弱的微笑。“士舒,別管我了。”
“哥哥,你再說一次這樣的話,我就生氣,真的生氣。”韓士舒淡淡的將吹涼後的藥杓遞到兄長嘴邊。
“…好,不說,不說了。”韓士真垂下眼簾,張口乖乖喝藥。
韓士舒很注意的讓他慢慢地喝,就算一次只能抿進嘴裡涓滴也無所謂,總比嘔出來強。一碗藥就餵了一個時辰,韓士舒耐心無比,喂到一半,藥涼了,讓人煨熱了再繼續喂,喝完了藥,韓士真已經累得再度沉沉睡去,韓士舒給兄長小心掖好被。
“寶寶,你看著你父皇,不許調皮。”韓士舒對挨在韓士真身側的小傢伙叮嚀道,韓寶寶睜著圓圓的大眼睛,乖巧的點點頭,把頭小心蹭在他父皇的肩窩,小手拉著淡黃色的裡衣衣尾。
韓士舒放輕腳步走出皇帝寢宮,在殿門口回頭一望,龍飛沖天的宮殿在深秋的太陽照射下彷佛鍍上一層金光,太極宮金龍殿,歷來的天子住所,但韓士舒頭一次覺得這個宮殿太大,大到非常寂寥,而哥哥一個人在這裡住了二十幾年。
“爺,照您的吩咐,已經把奏摺都搬到前殿去了。”竹清說得前殿是太極宮的前殿,韓士舒將那裡權充成書房,代替哥哥處理政務,早朝已經停了許久,但事情該處理的還是要處理。
“只有這麼一點?”案前薄薄的幾本奏摺,讓韓士舒蹙起眉。
竹清羞愧的低下頭,吶吶道:“奴才去行寧齋問過了,確實只有這麼一些。”他沒說的是他是被轟出來的,不是大人們開口奚落,而是被侍衛轟出來的。
“辛苦你了。”韓士舒也沒再說什麼,坐下來開始看摺子,意外的那幾本摺子,除了工部、兵部的各一本,兆尹府一本,還有一本竟是上官亂呈上的例行節略摺子。
韓士舒看了條項沒有問題,批准了,他用的是韓士真的字跡,臨摹哥哥的筆墨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他從小就是看著它們長大的。
哥哥的病況一直隱瞞著,沒有對外正式公佈,但他想也早就不是秘密了,施大夫煎藥端藥來的中途,站了許多侍衛,不是在朔月齋,所以楊鐵心必定知道了,他知道了,梢哥就知道了。
韓士舒有想過找上官亂談談,但那念頭才燃起,就被狠狠掐熄,這不是他可以越俎代庖的事,他要守護兄長,直到…最後。
韓士舒深吸了口氣,眼神晦暗陰鬱,十指不自覺緊緊交握,出了神。
“爺,有人悄悄派了帖子來,在側門遞的。”竹安將懷裡揣著的書信交給主子。
韓士舒開啟一看,裡頭只有兩行字:『勢危,夜至老地方一敘。』信末有還有一個塗鴉似的印記,那字跡那印記他非常熟悉。
韓士舒立刻燒了密帖。“楊統領哪去了?”
“回稟爺,楊大人請了十日的假,說是回鄉探望母親。”竹清也知道目前朝廷裡有很多人敵視爺,因此特別注意周遭的情況。
“把九哥和喬子飛都叫來東宮,命喬子飛暫時接掌禁宮侍衛統領一職。”韓士舒快速寫下『聖旨』,並蓋上玉璽大印。
“是。”竹清捧著聖旨小跑步出去。
“我今晚要單獨出去一回兒。”韓士舒說道。
竹安瞧主子面色凝肅,知道恐有大事發生,小心翼翼的說:“讓九哥跟您去吧。”
“不用了,我從北然門出去,半個時辰就回來,不會有人發現,我比較擔心這裡。竹安…若生了亂,千萬注意不要驚動皇兄,也不要讓任何人靠近他,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嗎。”韓士舒語氣非常冷重,讓竹安也吊起了一顆心,重重點頭允諾說知道。
“孟信呢?”韓士舒左看右看,沒看到眯眼男人,之前跟牛皮糖一樣粘著他的男人最近常常一回頭就不見蹤影,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孟信大人說勁爺找他,所以回國師府去了,晚一點再過來。”竹安如實轉達。
“嗯。”
韓士舒也說不出是什麼想法,心裡五味雜陳,什麼都有,孟信和勁丞都知道哥哥不許他們在一起了,但……
他用力甩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