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的李承勳。如今已是初夏,李承勳卻穿的很厚,坐在屋中,屋中還引的驪山上的湯泉取暖。
鄭元忠未坐多久便熱的滿頭大汗,想走卻偏偏走不了。
李承勳耐心的從皇帝的身體問起,問完後又問候貴妃,接著問候彭王,到是把鄭家能叫的上名字的都問候了一遍。之後又提到了劉毅,李承勳不免感傷的說道:“我這身體,拖累了劉相。如今看來已是難任監國一職了。”
鄭元忠聽了,更是不明白李承勳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在洛陽聽人密報說劉毅是被李承勳害死的,就有些疑惑,一個十六歲的孩子,無權無勢足不出戶,怎麼能害死劉毅。如今看到李承勳的樣子,在這麼熱的屋子裡,依舊是瑟瑟發抖,臉色蒼白,看來病不是裝的。又聽他說要辭去監國一職,就愈發的糊塗不知該相信誰了。
鄭元忠離開後,李承勳緩緩站起身,將懷中抱著的冰磚扔到地上。厚重的裘衣和錦袍都已經被浸溼,稍稍沒有站穩,便要倒下,卻被不知從哪冒出的江陵王扶住。
江陵王幫李承勳把衣服換上,扶他到榻上躺著。握著李承勳冰冷的手,江陵王不解的問道:“我不明白,二哥為何不像殺劉毅一樣,直接殺了鄭元忠。”
“殺了一個鄭元忠,鄭家還有無數個鄭元忠。鄭家一日不倒,我殺再多的人也沒用。”
“那鄭家何時才能倒,張相撞柱於紫宸殿,鄭貴妃含著土塊就把這事給過去了。如今她又有了皇子……”
“所以,只有父皇倒了,鄭家才能倒。”李承勳慢慢的低聲說道,接著抬頭看著一臉震驚的江陵王,“無論下棋還是朝堂之爭,總是有孤注一擲的時候,我知道此步兇險,卻已是別無他法。”
“那……若是敗了呢?”江陵王問。
“若是我敗了,還有你。”李承勳笑了笑,“不過,二哥卻不想讓你受我這份罪。況且也是在把你推到不忠不孝的境地。”
九歲的江陵王揉了揉眼睛,恢復了常色,認真的對李承勳說道:“在這宮裡,我只有二哥。”
三天之後,皇帝的詔書到了長安,免去了李承勳監國之位,讓他安心養病。正當鄭元忠以為朝堂之上只剩自己一人獨大時,皇帝又一道詔書到了長安,調任雍州長史梁宏任門下侍中,即左相之位。
外官內調本已經罕見,從一州長史內調為左相更是從未有過之事。皇帝這一手讓剛高興沒多久的鄭元忠徹底懵了。這位新任的左相不比前任的張相,不但脾氣好,還是個厚道老實之人。歷任秦州都督,幷州長史,雍州長史,在地方上勤勉愛民。在任幷州長史時,曾遇幷州大旱。當時幷州官倉有官米幾十萬斛,梁宏準備用來救濟災民,掾吏不敢奉行,扣頭請求梁宏等候皇帝的旨意。梁宏卻說道:“人不吃飯就會死,哪裡有時間上稟?如果犧牲我一人,能夠救活數千人的姓名那就太好了。”於是開啟州倉放糧救濟,皇帝知道這事後自然沒有怪罪,反而優詔嘉許他。再後來有人告梁宏收受賄賂,皇帝派人查證發現並沒有此事,便要追究誣告人的過錯,梁宏得知卻反過來替誣告之人求情。
梁宏一直在外為官,皇帝曾詔他入朝,被他上書推拒,一來二往皇帝便也不勉強他,讓他在地方,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不知皇帝是如何又想起這位老好人,而梁宏竟然一反常態來了長安,鄭元忠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要說這梁宏到任左相一職卻是本本分分,鄭元忠此時已經身兼四十餘職,獨斷專行,任官用人皆出自私心,梁宏卻是從不與他起爭執,見了面還總是笑眯眯的,派人監視了些時日也未見什麼端倪。
鄭元忠是紈絝無賴出身,目光短淺,弄權索賄比劉毅一夥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偏偏他的弄權只是在朝堂之上陷害忠良,卻不能如劉毅一樣控制藩將。杜預對無賴出身的鄭元忠也是不服,在范陽出言不遜,不知如何傳到了鄭元忠耳中。鄭元忠任宰相前曾有意討好過杜預,如今見杜預對自己不服,大為惱火,便多次進言皇帝 ,削杜預的軍權。皇帝剛開始偏袒杜預,可是之後因為鄭家與杜預徹底撕破臉,少了鄭貴妃在皇帝枕邊為自己吹耳邊風,皇帝對杜預也有些疏離。再後來鄭元忠又多次上報皇帝說杜預要謀反,這話傳到杜預耳中,到更是激起了他的反心。便暗地裡招兵買馬,做好準備。
今年的端陽,皇帝詔杜預來洛陽。此時杜預在朝中的同黨已經被鄭元忠捕殺殆盡,哪裡敢來?
端陽次日凌晨,杜預出薊城南,檢閱了軍隊,並舉行誓師,以討鄭元忠為名,並於軍中張榜:“有異議扇動軍人者,斬及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