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著我,下唇有些顫抖,我繼續說:“消失了那麼多年,或許已經死在了哪裡。即使活著,一直音訊全無,也是因為我們不重要。師父,你又何必強求?”
國師在我旁邊坐下,被擠走的申作玉為給我們作掩下去跟眾官喝作一團,我扶著新皇,感覺他均勻的鼻息打在我脖頸上,催的我也想睡去。努力振作精神聽見師父說:“我想象不來,這麼多年一直想象不來他若死了我該怎麼活下去。”
“哈?想不來麼?”我拿起一根筷子畫著盤裡的油汙不再看師父:“這些年你過得日子跟死了他有何區別,你過都過來了,還說想不來。”
“師父,面對現實吧,他若是愛你,絕不會離開你而讓你終日面對著與他相貌相似的人。以師父的聰明才智,不會看不出他這是在懲罰您。我是已經想通了,反正是雙生子,又長得一模一樣,誰做我爹都好。不,我爹就是宋凝宋水堅,一直都是。”
那雙眼緊緊地盯著我,許久才問:“你,究竟是不是宋冰?”
長吁一口氣,“師父,你可是看著我長大的。”
那雙眼黯淡了些,我拾起酒杯遞到他面前:“走一杯?”他笑,也端起酒杯:“怎麼個說法?”
“為我們都愛上了死人。”
仰頭時瞥到將軍站在一旁,我忙拉住國師指著將軍說:“師父看,可與我如出一轍的相似?”
國師只是看著將軍笑,什麼也沒說。
我讓將軍送新皇回宮,他看了我一眼,默默聽從了。我將凳子拉近國師,一臂搭在他肩將重量全放在他身上,裝作醉酒悄聲與他耳語:“師父啊,折磨我可以,但千萬別將我玩死,徒兒現在還不是死的時候。”
他笑:“怎麼這麼說?”
“我雖不聰明,但也不傻。一直以來你教給我的都是消極避世,教給宋故的卻是陰險詭計爭名奪利,你恨宋冰,無論基於什麼原因。因你恨他故而你也恨我,所以你一步一步的操縱宋故來給我折磨,買通我的總角兄弟將我引入你們的圈套之中,一點點為我建立感情再一點點摧毀,真是煞費苦心啊。”
我笑著,他也笑,扶住我的背幫我坐好:“還說不聰明?”
“是不聰明啊,聰明點的就扮作宋冰慢慢折磨你。”
我從他身上起來坐回到自己位置,長久以來的疑慮終於說出了口,雖說未得到正面答覆,卻也輕鬆許多。現在倒是真正體會到什麼叫不吐不快。
握住酒杯提起酒壺,我起身往出走,下樓走在街上,步履踉蹌卻思緒清楚。我聽見申作玉叫著“命王”追出來,回頭看他,腿被什麼掃到我仰身倒下。
夏國的天和望國的天毫無分辨,因是同一個天。而人卻不一樣。人換了地方,就變了。
“哈!本公子終於贏了!”
“命王!”
申作玉的臉搖搖晃晃的出現,我抬手指他:“將軍,這可是在你營裡?”覺睏乏便闔眼睡去,醒來時人已在王府,邊兒上圍著三個孩子。
禮兒和暖暖顯得焦急許多,最外側那孩子則是更多的愧疚,見我看他,他有些支吾著說:“你怎麼不躲啊?”我笑,回他:“好我的小公子,我喝的暈暈乎乎哪兒注意得到你。”他不答話,我問他:“你送我回來的?”
“申將軍送你回來的,我只是跟來。男子漢大丈夫,傷了人要負責任。”
此番話逗得我直笑。
起身時頭暈目眩險些摔倒,摸了摸頭後也不覺得有異,禮兒扶住我說李本草給我看過說是無礙。算我沒白養他。詢問申作玉,小公子答與御史大夫一起在前廳,穿上外袍我過去瞧瞧。
水魚翔一見我便是鞠躬大禮,我笑著扶起他,他看到我身後的禮兒又是一禮,嚇的禮兒直往我身後躲。邀他入座閒聊,談話中明顯感覺他客氣很多,留他父子吃過晚膳,我與他單獨會面書房,開門見山問他:“水大人曾是四皇子的人,宋某猜的可準?”
他輕輕一笑,算是認同,接著與我全盤托出。吏部尚書秦懷章,歸德將軍成業,右僕射童揚知等三品以上一共七人曾屬四皇子門下,現今秦懷章與童揚知不知是否歸順新皇,成業等仍可信任。
“哦?不歸順聖上,諸位莫非是在等什麼?”
“等皇孫殿下復辟。”
“也就是說,水大人是以皇孫殿下為主上,對否?”
“正是。”
“那水大人了不得啊,為人臣子竟為主上覺得人生,可真真了不得!”
並非有意為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