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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一個納粹士兵便將他從行列中拖了出去,緊接著一聲槍響,我的心臟一縮——

他被打死了。

再沒有人跌倒,儘管所有人都很虛弱。

不知又過了多久,我們被允許站起來,可是我幾乎爬不起來,好不容易掙扎著站起,眼前一黑,我朝後打了個趔趄,踩到了身後一人,我轉過頭原想道個歉,可是誰料身後之人不是我的獄友,而是一個帽子上彆著骷髏標誌的納粹黨衛軍!

他身材挺拔高#,金髮,雖然戴著墨鏡看不出瞳色,不過想必他和那個已經下地獄的海德里希一樣,擁有一對冰冷殘酷的藍眼睛——這是所有擁有「純正」日耳曼血統的「優等種族」的特徵。

而且,他還是個上尉,在集中營裡軍階頗高,左胸的口袋上彆著一枚二級鐵十字勳章、一枚銅質戰傷章,袖子上的徽章則是盤旋著兩條蛇的鷹翼令牌——證明他是一名行政軍官。

我愣住了,應該說是有點不知所措,我的驕傲不允許我向這個惡魔道歉,儘管他掌握著我的生死。

「喂!你在幹什麼!」

很快有人發現了一個囚徒「無禮」的舉動,來人跑過來向他的長官行了一個納粹軍禮,就要把我拖出去槍斃,誰料上尉抬了抬他那戴著「卍」字袖章的胳膊,阻止道:「讓他回到隊伍中去吧。」

我很震驚,倒不是因為他肯放我一馬,而是因為他的聲音……這略帶沙啞的男低音,過去的四年間,曾經在我的噩夢中出現過無數次!

原以為,面對塵封往事,我已經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但是這罪惡的聲音卻再度誘發埋藏心底的怨懟與憤怒,我瞠目對著金髮男人,他卻一臉的波瀾不驚,隔著黑色的鏡片審視我,然後轉過了身。

「少尉,請把比克瑙的新進人員名單和資料放到我的辦公桌上好嗎?」

「好的,長官。」一個年輕的德國美女這般應道,踩著高跟鞋同他一起離開了。而我則被看守再度推進人群。

追隨著大眾,我亦步亦趨地走著,胸口翻騰得厲害,好像有什麼東西會隨時從那裡湧出來,讓我失去理智——

我明白,一個黑色的夢魘即將來臨,正如四年前的那場噩夢一樣……

雖然我在外界早就聽聞過種種有關奧斯維辛集中營駭人聽聞的傳說,可是真正見識之後才明白,這裡真正的恐怖是無法用語言和文字來形容的。

「你們聞到臭味了嗎?」有人這麼問。

牢棚裡本就氣息渾濁,充斥著汗臭、體臭以及腐朽的發黴味道,這並不稀奇。只不過空氣中除了這些,還瀰漫著一股彷佛蛋白質燃燒時的難聞氣味。

「那是焚屍爐的味道啦。」一個老犯人這般道,面無表情地指了指鐵窗之外高聳的冒著濃煙的大煙囪:「德國人總會騙新來的人去洗澡,其實那不是浴室,而是毒氣室……等人全部死了之後,就把他們的屍體拖到焚屍爐燒掉……」

「胡說!這不可能!」話音剛落,就有新來的犯人吼道:「怎麼可能有這麼可怕的事?這違反了《日內瓦公約》!」

《日內瓦公約》?納粹會遵守那種東西麼?〈注四〉

我望了望激動的說話人,他長著一頭惹眼的棕紅色頭髮,是個漂亮的小夥子,可是他太年輕、也太天真了。

「信不信由你,」老犯人說話的音調沒有起伏,「比克瑙的犯人只做兩件事:要麼去拖屍體,要麼去幫德國人修築工事,過兩天你就能親眼見識到了。」

可能是聽到了騷動聲,看守走近大力地敲了敲鐵柵欄,然後用德語喊道:「安靜!不許交談!不然把你們全都拖出去槍斃!」

牢棚裡一下子鴉雀無聲,等看守走遠,我聽到了壓抑的嗚咽和啜泣聲。有人在哭,很多人……只是哭是沒有用的,若老犯人不是在危言聳聽,他們已經去見了上帝。

這樣說可能有點卑鄙,但是我很仍舊十分慶幸——幸好我的艾蓮娜早就去世了,沒有機會來集中營體驗這種恐怖的經歷……她肯定受不了的,從小到大她總是不夠堅強。

比克瑙集中營一共有三百座牢棚,每個牢棚都有一個「牢頭」,老犯人把他們叫做「卡波斯」,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是從薩克森豪森集中營轉送至奧斯維辛的。

在比克瑙集中營,「卡波斯」是一群可以享受特殊待遇的犯人,他們自己不必從事體力勞動,可以得到更好的伙食,穿高筒靴和手工縫製的囚服。

「443002。」

一個紅頭髮的男人在喚我的囚服號碼,他是這座牢棚裡唯一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