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說睡就睡,一點沒含糊。瞧著外面豔陽高照,我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沒掀他被子。現在他是病號,病號嘛,總該享受點特權才是。
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見識。
六九才剛剛進山沒多久,花姑娘也不在,小茅屋裡安安靜靜的,能憋死人了。原地考慮一分鐘後,我決定,出門。
那時雖然從第一天冒了個頭後就走了並且再也沒有出現,可我知道他一定還留在這兒等最後確認我沒事。別問我怎麼知道的我就是知道。這麼想了,出門後的目的地就變成了那時的逗留地。
雖然不知道他們會留在哪兒,可我就是知道能知道。
我知道,什麼都知道。
於是,出門後沿著淺灘往上源走,前前後後走了二里地後,瞧見了那架停在空地上的直升機。那時就在那兒,安安靜靜地坐著,手裡拿著一摞檔案細細看,好看的眉擰成一個川。
從小我就覺得工作中的男人很性感,比如我老爹。當然,做飯時的男人也很性感,比如大花。現在,我也不怕說,認真起來的那時,其實也很性感。
不過,我才不會對那時說。
我說,那時,你個混蛋。
那時抬了頭,遠遠地看回來時,沒開口,倒是先咧嘴笑了。陽光下,一口白牙能閃瞎了我的眼。
我衝上去撲到他身上,想好的那一拳到底沒捨得再出,只是往死裡掐他。那時忍著沒動,還好脾氣地回抱了我順便貢獻出熱乎乎的脖子讓我啃。
我自然好人做到底,一口啃上他脖子,死咬。
“五六這是怎麼了,屬狗的嗎。”那時低聲笑,喉結一動一動的。
我鬆了口,乖乖趴在他懷裡,悶了很久才出了聲。
“哥哥。”
那時不笑了,只是環抱又緊了一分。
“想起我了?”
我嗯了聲,再沒搭腔。曾經以為親人都死絕了,用了很久才釋然。後來有了花娘跟大花,想著這輩子就這麼過了也不錯。怎麼也不會想到,還能再遇見那時。也怎麼都沒想到,那時居然就是在我遺忘的那段過往中曾經很耀眼的存在。
想通了,高興了三分鐘,忽地想起那時自出現後前前後後做的這些事,怒氣又噌地一下冒了頭。
“你早就知道我是誰是不是?”
那時沒說話,只是笑了一下。
我…我掐死你!
“哎喲,疼呢。五六你這是要掐死哥哥?”
那時笑得那叫一個燦爛,哪裡有點吃痛樣?
“裝著陌生人接近我,看我前後出了這麼多糗事,你開心了是吧?”我恨得牙癢。“聽我說我叫仲文時,你心裡笑到暗傷是不是?”
“對著陌生人留點警戒,是好事。你做得很好。”那時斂了笑,低了頭很專注地盯著我。“你是五六,時機成熟前,你只能做五六。”
我使勁往他懷裡縮了縮。
“哥哥你喜歡我是不是。”
“嗯。從當年你肯陪著我等太陽落山時就已經開始喜歡了。”
“有多喜歡?”
“等你到我懷中,已經等了二十年。”
“那,哥哥你也見不得我不開心是不?”
那時鬆開了緊箍多時的懷抱,還順帶著後退一步。笑意還在,只是沒了先前那麼濃烈。
我也站直了身看回去,笑得一成不變。
“你來,不僅僅為了喊這一聲哥哥。”
我笑,心裡倒是長長嘆了一聲。老狐狸果然就是老狐狸,美人計什麼的果然還是行不通。會找來這裡,當然有根本目的,認親什麼的,是順帶。
不過這些話可不能講出來,我又不是傻子,說了,指不定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哥哥,我也喜歡你。”裝不下去了也得咬牙堅持著裝。
那時沒吭聲,眯了眼看,看得我背上發毛。
“可是,大花照顧了我這麼久,他也像親人一樣,不對,已經是我的親人了。所以,他不能有事。哥哥,你得幫我治好他,他不能有事的。”
“他已經沒事了。”那時的臉色多少有了些緩和。“我帶來的都是業內頂尖的醫師,治療一直很有效果,他不會有事。”
“可是他現在站不起來了,腰以下像是被人拆了。”我擠眼,努力裝得更楚楚可憐些。“早上,他還失禁了。”
大花原諒我把你形象毀了。
那時古古怪怪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