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的人果然厲害,一針見血,一語中的。
心煩意亂到沒胃口,晚飯也不想吃,但仍是被紫霄抓住猛灌了一碗粥進去,順便丟給我一句:“教主晚上會來。”便出去了。
果然不到一個鐘頭,惑影曄便來了,見到他的那一刻,我竟有些愣神。
腳上是綠鸚毛短靴,身著墨綠金絲穿蟒百蝶長袍,美若冠玉的臉上只在鼻尖有粒淺棕色的胎記,米粒大小,蛇眼半睜半閉,眼底是成片的墨綠。
黑色長髮用絲綢束在胸前,腕上卻帶著一圈火紅的鏈子。
光芒萬丈。
他坐到我床邊,帶著臉上倨傲的神情。
“聽說你不肯吃飯?”他居高臨下的笑,笑的極為邪氣。
實在不喜歡他這目中無人唯我獨尊的模樣,我把頭轉到一邊,緊緊閉上眼睛。
他坐了下來,口中唱歌般的唸叨著:“君顏,若是你臉上沒有這些疤痕,該有多好。現在它們都沒了,你怎麼又不願意看了?”
胸口的火一下被點燃,我怒視著他的眼睛:“不僅不願看,我還想在它上面劃個千刀萬刀,撕成一片一片去餵狗!”
“啪”
臉上火辣辣的捱了一巴掌。
我看到他眼中浮上一層殺氣,他卻深吸幾口氣,又嘆道:“小析,你變成這樣,真是本座不願看到的。”
呵,好笑了,是你把我逼成這樣的,卻說你不願看到?
你真是最適合做戲子的人。
“你到底要折磨我到幾時?為什麼不乾脆把我殺了?”
他的臉突然貼了上來:“這只是一個開始,你是個不錯的玩物,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殺了呢?”
我至今記得他說的每一句話,他曾為我塑造的天堂,或是煉獄。
惑影曄復出的訊息在江湖上掀起軒然大波,而我對此卻一無所知。
這日可以下床走動了,綠袖(這是我覺得渺塵教中最有人情味的人,赤練我還沒見過)便扶著我出了屋子,在院中散步。
六月,仲夏烈日,花開時節。
院中精心栽培了不少名貴花種,牆上卻爬滿了地錦。
根連根,莖連莖,即使死去也不會分開。
“地錦,是教主最喜歡的植物。”綠袖輕聲說道,臉上一抹緋紅。
“他那種敗類也會有喜歡的東西?”
綠袖臉色微沉,“晟公子,你不許這麼說我們教主。”
“呵,他那敗類做了什麼事兒,讓你們這麼維護他?”
“教主對誰好對誰不好,不需要我們說,我只知道一句話,我們教主算白認得了你!”
“這話你可說錯了,他不是白認得了我,而是根本就不該認得我!”
綠袖氣的面色鐵青,剛要還口,就聽到一個令人厭惡的聲音嘆道:“小析,都幾天了,你的性子怎麼還是這樣,沒有半分改變,本座可是會生氣的哦。”
又是他!
我厭惡的轉過頭去,惑影曄正靠著一棵樹站著,濃黑的長髮直垂到腰際,衣帶系的很鬆,雪白有力的胸膛半隱半露,蛇眼眯成細細的一條縫,整個人像只慵懶高貴的貓。
綠袖的臉又一次紅了,她向惑影曄行了禮,便走出院子。
惑影曄搖搖的走到我身邊,伸手搭住我的肩膀,我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味,不由皺起眉頭。
至少在他還是般君顏的時候,是滴酒不沾的。
般君顏,般君顏,每每提到這個名字,心便痛了一份。
才知道有些刻骨的痛是麻木不了的,有些銘心的傷是癒合不了的。
實在不願看他這副模樣,我皺起眉頭,把頭扭了過去。
“為什麼皺著眉頭?難道本座入不了你的眼?”他猛地扳住我的下巴逼我面對著他,一字一頓:“敗劍山莊的三少爺,晟析。”
“你這個……混蛋!”最後二字一出,雙拳如破星般擊出,直逼惑影曄胸口。
四兩撥千斤,他只用了一隻手便握住了我全部的攻擊,輕輕一推,我便如斷線木偶般倒在地上。
他甚至沒有看我一眼,便離開了園子。
晚上惑影曄沒有來,我卻見到了據說一直跟隨在惑影曄身邊,幾乎成了惑影曄身體一部分的大護法赤練。
本以為赤練會與碧砌她們一般大,見了面才知道她竟已經有四十二歲了,比那大魔頭還大二十二歲。
端莊美麗,冷若冰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