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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你的嘴!」寶珠低斥一聲,「這種話少在公子面前說,真不知道你是冒失還是笨得不透氣!」
夜弦在府中的地位很是尷尬,身為男子,註定名不正言不順,縱使將軍把他寵上了天,「將軍夫人」的名分;也斷然落不到他頭上。
小池委屈地癟了癟嘴,看著手上的拜帖,撓頭道:「那,這個怎麼辦?」
「怎麼回事?」低沉的男聲插了進來,兩人驀然抬頭,對上沈英持問詢的目光,寶珠行了一禮,笑道:「黎國使節前來拜謁,將軍沒碰見麼?」
「打發了。」沈英持輕描淡寫地一揮手,問:「夜弦呢?」
「夜公子剛歇下。」寶珠指指樓上,拖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小池,飛快地告退。
房內簾幕低垂,幽沉晦暗,沈英持撩開床幃,靜靜地凝視著那半掩在枕間的睡容。
忘記了過去的夜弦,純稚如紙,像初生的嬰兒一般依賴著自己,倘若,他回想起往昔的種種,這番景象,是不是隻有在夢中才能重溫?
手指輕輕拂過他的臉龐,眷戀著那溫暖的氣息,沈英持一時忘情,低頭輕吻他的面頰,一手滑到他的頸項,按住一處溫熱的脈動。
只要再用力些,他就完全屬於自己了,沈英持漸漸箍緊手指,神情冷冽猙獰,沉睡中的夜弦皺起眉頭,不安地低喃一聲:「英持……」
窒息的疼痛在胸口漫開,沈英持驀地鬆開手,盯著夜弦頸間隱隱的瘀痕,半晌,緊鎖的眉頭平緩下來,手指輕輕地摩挲著他的頸側,眼眸中滿是憐惜。
夜弦被擾醒了,半睜開眼睛,含糊地輕喚一聲:「英持?」
「嗯。」沈英持脫靴上榻,將夜弦連人帶被擁進懷裡,歪著頭看他,問:「還想睡麼?」
夜弦搖頭,閉上眼睛,愜意地靠在他身上,低聲道:「作了個怪夢,夢見你我對峙沙場、兵刃相見。」
本以為對方又會笑話他胡思亂想,沈英持卻沒作聲,將他擁緊了些,子夜般深邃的眼眸凝視著他,溫柔中閃動著莫名的傷感,夜弦心中一悸,撐起上身,疑惑地看著對方,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胸中左衝右撞、蠢蠢欲出,只是無論如何也憶不起那如飛沙散霧般的過往。
沈英持回了個溫柔的笑容,放開他起身,道:「宮裡有夜宴,不能陪你了,叫寶珠丫頭過來侍候,我儘量早些回來。」
夜弦點點頭,自然地服侍他更衣,沈英持一雙濃眉微蹙,不悅地按住他的手,道:「這些瑣事,叫下人來做就好。」
夜弦愕然,問:「你……我服侍你不是天經地義麼?」
沈英持執起他的手,笑道:「你歇著吧,等我回來,有你累的呢!」
曖昧的低啞聲音暗示了又一夜的濃情蜜意,夜弦收回手,心頭的疑惑又濃了幾分。
沈英持離開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夜弦立在廊上,望著檻外扶疏的花木,晚風帶著沁膚的涼意,他傾身過去,摘了一片梧桐葉在指間把玩。
修長有力的手指骨節分明,掌心還帶著薄繭,這雙手,以前究竟是怎樣,挽弓持劍還是執斧劈薪,無從知曉。
「公子,晚膳備好了。」寶珠帶著幾個擺飯的丫頭,娉娉嫋嫋地上樓來,柔聲道:「夜裡風涼,還是進屋裡去吧,凍病了我可沒法向將軍交代。」
聽出她話裡三分調侃,夜弦笑道:「我有那麼嬌弱麼?你們將軍怕是杞人憂天了吧!」
寶珠頑皮地皺皺鼻頭,一揮手讓那些丫頭先進去擺飯,她倚著欄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夜弦,道:「將軍這番出征平亂,又立戰功,你猜皇上會賞他什麼?」
夜弦淡然一笑,漠不關心地道:「不外是黃金美人、寶劍名駒罷了。」
寶珠湊近了些,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道:「我聽劉叔說,皇上似乎有意把榮玉公主許配給將軍。」
夜弦胸口一緊,眼中仍是波瀾不驚,淡淡地道:「那我倒要恭喜他了。」
長霄殿,香氣繚繞,緩歌慢舞,明眸皓齒的美人們穿梭在席間,殷勤把盞,笑語嫣然,真要讓人生生醉倒在溫柔鄉中。
年輕的天子摟著一名美豔舞姬,眉眼含笑地轉向沈英持,問:「沈愛卿不必拘禮,朕這後宮的傾城美人,比得上你藏在府中的心上人麼?」
鎮北將軍沈英持沉迷於一名男寵、不娶妻不納妾的事已是公開的秘密,無論是朝中大臣的竊竊私語還是民間的街談巷議,都當作一個絕大的笑話,朝中幾位大臣曾動過將女兒許配與他的念頭,卻被一一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