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離麼?居然如此客氣。”
杜將離嚅了嚅唇,想說些什麼,啞然而止,他可以裝作毫不在意,可終究沒辦法再似以前的自己那般沒個遮攔,也再不能像往日一樣與他們嬉笑怒罵都無所顧忌了,他眸中沉沉的思緒一轉,方待開口,曲方便輕敲他的額,道:“小夙纓對你的要求最是無法拒絕,記得完事之後替我搜羅一批上好的紫檀木。”
語畢,曲方未加多言,負手而歸。
杜將離望著他的背影,眸中微露感激,又低頭掃了一眼詔書,略略沉吟,謂身前的祈將領們:“你們誰是公羊辛?”見一名男子抬起頭,便沉聲道,“與我來。”
轉身而行,步入園中小亭,四周視野開闊,無甚人煙,杜將離示意對方坐下,自己則將木盒置於桌臺上。杜嵇的信,詳細地寫明瞭祈國朝堂之中,哪些人可信,哪些人忠誠,哪些人不值託付,哪些人心懷不軌,後者之中的大部分,已被杜嵇處理妥當,剩下的,也被其一一列了出來。
杜嵇這麼做的目的,杜將離只能想到一個原因,也是最荒唐的一個原因,那就是恢復自己的身份,將祈國重新交還給自己。這盒中的詔書,也是因此而下的罷,恐怕連父王那兒,他都已徵得了許可。
杜嵇所謂的禮物,便是將整個祈國送給自己,而這詔書一旦公佈,自己就是新的祈王。
重重握緊拳,這些都不是一日兩日便能輕易完成的,至少需半月甚至更多的時間,而自己卻一直沒有發覺,原來杜嵇竟早已做了決斷,他替自己鋪好路,又獨自應了白先生的邀,只暗自通知均墨一人,全都是……他從一開始,就決定要以死來成全自己。
“我杜未兮,若是沒了你,活著還有何意義——”
“杜芒,若是我死了,你會不會因為我而一蹶不振?大抵不會吧,你與我不同,你身旁有那麼多人圍繞,而我卻至始至終只能看到你一個人——”
“杜芒,你欠我的,終將不止兩命,我予你的,窮極此生,你都還不起——”
杜嵇的話不停在杜將離耳邊迴繞著,他的瞳孔裡,全然失了神采。如果,如果不是自己察覺不到杜嵇的想法;如果自己能再關心他一些;如果自己能管住糟糕的脾性,不與他爭鋒相對;如果,沒有魯莽地前去錢梁城……
都是自己的錯啊,杜嵇一步步計劃下來,哪怕自己能察覺到任何一點,都不會讓事情這樣發生,杜將離深吸一口氣,可惜自己就是如此膚淺,才導致了最壞的結果。
他攤開掌心,其上覆雜交織的紋路,就似他此刻的心情般,自責、懊悔、哀痛,萬千情緒堵在胸口,濃濃地,鬱結成塊,可他不能被這些打到,他不能……杜嵇的好意,他會全部接受,他要做的,亦不能有半分懈怠,他必須獨自揹負起此種種,將其隱藏起來,大家已經夠忙了,他不能再讓其他人替自己擔心。
杜將離看向坐在一旁的男子,對方是杜嵇私下裡最信賴的心腹,杜將離直直張口問:“他做的這些,你都知道麼?”
男子頷首,杜將離緘默了片刻,道:“你將他近來處理過的、未處理完的以及打算要做的事,都詳細與我說說罷,原本交予祈王的奏本,也全秘密送到我這邊來,我要觀察一陣,尋個恰當的時機,再做安排。”
整一個下午,杜將離便與男子在一起,從他口中,得知了許多資訊。杜將離簡單用過晚點,回到寢處。目前祈營裡,將領們大抵能猜到局勢的發展,杜嵇隱隱向大家提過要將自己身份恢復的打算,如此一來,於他們而言,只要存在這樣的可能,自己就是不能得罪的,杜將離從祈將領們對自己那看似恭敬的舉動裡能推斷出這一點。
至於祈王宮,杜嵇已安排了兩位王爺暗中把持,特別是昭王爺,受過杜嵇不少恩惠,又對其頗為忠心,手底下抓著不少勢力,暫時能穩住一陣,祈王方去,朝中人心必然不定,既然有人忐忑不安,那麼杜將離便要將這段不穩定的時間稍稍拉長一些,看看其中哪些人會先沉不住氣。
再轉念一想,杜嵇知道自己是黎方的人,還做出此舉,等同於將祈拱手讓與黎,這個傻傢伙,做什麼都這樣極端……杜將離深吸一口氣,他不能白白浪費杜嵇的苦心,讓其的安排橫生枝節。
夕暮,杜將離閉上眼,他還有些恍惚,彷彿杜嵇並沒有走,點點記憶湧至心頭,他仍記得那個總是被自己戲弄卻依舊抿著唇緊緊跟隨他腳步的男孩,他們曾經是那樣和洽的關係啊。
會不會現在的一切,只是杜嵇對他開的一個大大的玩笑呢?杜將離腦中劃過這樣一個念頭,正在此時,門突地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