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不置可否:“我殺了他們細作中的其中一人,扮了他的面目才去的。”又思忖了片刻,道,“眼下夏從端南穿入祈,將那兒佔了,我們要將故地奪回來,只得多費些功夫。”
杜將離憶起什麼,問道:“小天,你們此番出行可將族人都安頓好了?”
男子頷首:“我與唐大哥編了些理由,教族人們暫時退去晴國,將離,他們還叮囑我提防你。”
杜將離聞言忍俊不禁,想起之前在棄宅中被他們五花大綁,就覺得有趣:“他們不會還著你將我滅口罷?”臨了,端起杯盞飲了一口。
楚天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杜將離用過的茶盅,笑道:“這還不至於,你的事我已替你搪塞過去了。”
“小天,我命人蒐羅來一張古琴正待送與唐大哥,雖及不上他留給梁姑娘那張,但我想等唐大哥的手好後,在這英魂遍集的戰亂之地,鬱郁不得抒發的紛雜之時,得以自如地撫上幾曲,也算聊以慰藉。”杜將離面上透出一絲希冀,“我若能有幸聽得世間最好的樂者撫上一曲,此生便算無憾了,只盼他不要嫌我這琴不順手才好。”
男子聽及此言,眸中水光一轉,低聲道:“唐大哥知你有這份心意,哪裡還會嫌棄。”
杜將離側頭,見楚天的神情裡仿若藏著心事,問:“小天,你還不曾告訴我究竟要與我說些什麼。”話音剛落,一股奇怪的倦意席捲而來,腦中泛起陣陣暈眩。
楚天沉默少頃:“將離……”略略遲疑,改口道,“大巫,我們所做的,都是為了你。”
杜將離睜大眼,驟然明白過來:“你在杯中下了迷藥!你要做什麼?”目之所及一片恍惚。
“大巫,雖然冒犯了你,多有得罪。”楚天起身,扶住杜將離,“我們要將你體內的千障針取出,但倘如你醒著,必是不肯的,只好出此下策。”
杜將離已昏迷過去,楚天的話也不知聽到多少,屏風後緩緩步出一人,楚天抱起杜將離將他安置於榻上,回身:“唐大哥。”
唐澀邁至床榻,取出備好的針石與幾枚藥蠱,嘆道:“能為大巫奏上一曲,也是我的福分。”
“可……”楚天面露憂慮之色,“唐大哥你的手只怕再不能撥絃,欲取大巫血液裡的千障針,必須斷指將其引入自己身體。”他不禁有些自責,“如我是長老之後,便可代你而行……”
唐澀微微一笑:“不過是斷幾截指節罷了,只要還有剩下,我便可彈琴,樂者樂人,不在於琴技是否高超,而在於心。”說著靜靜轉向榻上的男子,末了,抬手,輕輕撫過對方臉頰。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日光幾經雪面輾轉反射,投入窗欞,照亮整個屋子,隱約泛著淺淡的紅黃之色,卻並不讓人覺著有多少暖意。杜將離已醒了,睜眼的剎那,第一時間將手舉至眼前,頓時吸足一口涼氣,他的十指尖各被針紮了一個小孔,杜將離胸悶得緊,蓋在他身上的被褥仿若千斤之鼎,壓得他即便沉重得無法呼吸,也沒有力氣去掙扎。
千障針是一種極惡劣的蠱,起初的時候只是一尾米粒大小的纖細蟲體,存活能力極強,在陰溼的情況下,不吃不喝能活上好幾年,但亦不會生長,可一旦其進入人體,就會迅速成長分裂,它們逆著經脈而行,亂人體內血氣,因而中了千障針之人,若是習武,則武功盡失,若是似梁竹煙或自己這般天生帶有巫血之能,便全然施展不了。
這些蠱蟲喜食鮮血,愈是含有能量的血愈能讓他們加快長大,一枚千障針母蠱,最終可在人體內生成幾百條子蠱,子蠱完全成熟完畢,大抵需要二十來年的時間,而後便會死去,死後僵硬如針,寸餘長的身體瞬間伸展刺穿宿主五臟六腑,同時也為宿主的生命劃上終結。
唯一解除千障針的方法便是由施蠱之人帶著當初培養母蠱的幾味毒物,喂中蠱之人服下,使蠱蟲在尚未完全長大之時陷入沉睡,除此以外,若想救得宿主,只可一命換一命,以自己之血作引,將千障針轉入自己體內,但這亦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尋常人的血沒有引誘蠱蟲的效力,就全然不行。
杜將離身為大巫,要引出梁竹煙所中的千障針,不難辦到,但若反過來要將杜將離身上的蠱蟲引走,南巫族上下,僅有長老可以一試,且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由此看來顯而易見,替他取走千障針的……杜將離望向楚天,喉中乾啞:“唐大哥呢?”
“將離,唐大哥沒事,不必擔心。倒是穆公子言唐大哥剛接受千障針,蠱蟲情況不是很穩定,教身為上一個宿主的你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