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酒冷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蒼茫群山上,早晨的日頭剛剛升起,一夜已經過去,新的一日已經來臨。
線索已斷,陸酒冷握著韁繩的手心已經佈滿了汗水。
若葉溫言活著,他自不會傷小蘇性命,若他命不長久,蘇慕華……陸酒冷已經不敢想下去。
他翻身下馬,幾乎是撲在了松樹下,黃土埋著的根莖用短刃刻出的一個小小的圖形,他面露喜色,“是無事亭的暗記,時間是兩日前,往北去了。”
無事亭亭主肖無憂,三日前便接到了陸酒冷的密信。
兄弟丟了情人,比兄弟自己丟了還要命,肖無憂認命。
一道道密令自無事亭發出,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尋人。
全江湖不聾不瞎的人都知道,尋歡山莊的新莊主不惜一切代價,將整個大寧翻過來,尋找春風得意進寶樓的樓主。
江湖多事之秋,這兩家平素不和,莫非竟是要一朝算總賬了?
“北邊?綏遠鎮”,任情兒拿著手中的地圖,指了一處道,“這地方在燕山盡頭,偏還通水路,躲於此處,若為他們由此南下,倒不容易尋了。”
“我們賭上一賭。”陸酒冷站起來,翻身欲上馬,卻連續兩次踏了空蹬。
“陸兄,你已三日三夜不曾閤眼,你的傷勢未愈,還是歇息片刻。若葉溫言已死,小蘇自然不會有事,你且放寬心。”趙雲劍扶了他,遞過一個水袋。
陸酒冷謝過,接了水袋飲了幾口,也不多言,打馬出發。
三人一路沿著無事亭的暗記前行,行了不過半個時辰,便看見兩位黑衣人的屍體倒在林間,致命傷在胸口,一刀斃命。陸酒冷探看了,這死去的兩人正是無事亭的殺手,傷他們性命的刀法是挽留相醉刀法。
想來二人是與葉溫言打了照面,為他所害。
眾人不語,加快了腳程。
山路漸漸寬闊,迎面已是一個集鎮,綏遠鎮的門樓已經破敗,鎮上人不多,打聽片刻,便為人指了近日新到的獨臂之人的居所。
茅舍低下,推開門便是焦糊的草藥味,床上並排躺著兩人,不難看出二人經歷了一番搏鬥。
陸酒冷心頭一沉,他已看清蘇慕華脖頸之上深紅的勒痕。
“別擔心,小蘇還未死。有我在此,就是黃泉路上,也幫你把人搶回來。”任情兒坐於床畔,探了鼻息,取出一枚金針。
陸酒冷為他一瞪,訕笑道,“我出去看看,還有沒有同黨。”
任情兒施針到中午,蘇慕華終是醒了過來。“情兒是你?”
任情兒扶他坐起,長吐了一口氣,“你總算是活過來了。”
“葉溫言呢?”
“他死了,蠱王的毒反噬太重,他已是油盡燈枯。幸虧如此,若他再多用上幾分力,你就命喪他手了,他的屍身便在隔壁。”
蘇慕華道,“他終究未殺我。”
葉溫言那時已經掌控了他的生死,卻終究未殺他,是力竭還是不忍?
蘇慕華寧願相信後者。
挽留相醉,就像他縱然握了飲盡世間風雪的刀,也仍是相信相守總是多過別離,溫暖總是勝過寒冷。
“好了,你們的事,我也理不清。我去喚陸酒冷進來,他為了尋你可是帶了傷,不眠不休,一路奔波。”
“奇怪,明明說出去走走,怎麼尋了這一日一夜都沒有蹤影。你們兩個也真是,一會他尋你,一會你尋他。”
蘇慕華突然停下腳步,“你聽到什麼聲音?”
任情兒側耳一聽,“笛聲?這可真差,斷斷續續的,吹笛子的人是幾天沒吃飯啦。喂,小蘇,你去哪?”
夜色清明,時已過三更,天明卻仍未至,蘇慕華在河邊停下了足。
清淺的河水旁坐了一人,黑色的身影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那人手中握著的竹笛落於地上,雙目微合,似已熟睡。
作者有話要說:
☆、尾聲(二)
2
少室山終年蒼綠,松柏參天。
“黃雀,黃雀哥哥。。。”
黃雀自枝椏間往下看去,一個少年身著灰色的僧袍,將下襬捧在手裡,向著他所待的這棵樹跑來。那少年光頭在陽光下亮的晃眼,約莫十二三歲,介於孩童和少年之間。
黃雀自樹上輕輕一躍,極為敏捷地落在少年面前。笑道,“喚我做什麼?”
少年的衣袍捲起,兜了一兜紫色的果子,如獻寶一般送與他面前,“黃雀